他早已忘了,這老頭兒才是那大男孩兒的親師父,只認為,是這老頭兒搶了自己的人,對他的不滿是蹭蹭直漲。
一聲不客氣的低咳響起。
任如風睜開了他的睡眼,等看清來人後,趕忙起身,「是尊主來了,快坐、快坐!你這傻小子,尊主來了,怎麼都不知道把為師叫醒!」
長汀無辜的偷偷朝花慕寒吐了吐舌,然後,繼續乖乖煮茶。
「尊主來的正是時候,這雪水還是三年前埋在白梅樹下的,今日是第一次開封。」任如風把花慕寒請到了上座上。
二人見面沒有別的事可做,說不了兩句話,就擺上了棋盤。
長汀提著茶壺,過去為兩人倒茶。
花慕寒執著棋子,眼角的余光落到了她那白女敕的手上。
「咦?尊主手上的這指環很特別,木質的?」任如風抬眸間,正巧看到了花慕寒搭在桌角的左手。
長汀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到了碗外。
「你這孩子,想什麼呢?」任如風出言責備。
「有沒有被燙到?」花慕寒關切的向她的手上細細看去。
「沒有。」長汀笑著搖了搖頭,拎著茶壺回到了火爐前。
她這幾日,總想著抽時間去趟落花圃,可實在是忙的走不開。
難得師徒四個湊得這麼齊全,每日的飯食,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再加上這個老頭子,分明就是回來休假的,身邊片刻都離不了她。
今天能見到他,她心里真是樂開了花,可有那位老人家在,根本就不敢放肆。
送他的指環,他真的打算就那麼一直戴下去嗎?
花慕寒的心神有些不寧,眼楮不停的往那個煮茶的人身上瞟,一局下來,他輸了。
「哈哈!尊主,你今天可是不在狀態。」任如風笑著,就往自己房中跑去,「前段時間,我得了一些好茶,怕被三個猴小子偷著喝了,一直藏著呢!」
長汀手拿蒲扇,對著火爐偷偷撇嘴。
說自己和二師兄偷喝還差不多,怎麼能將大師兄也扯進去呢!
忽的,一陣疾風而來,吹得爐火一陣搖曳。
她愕然抬眸,看向了那個已到了她跟前的男人。
還不等她回神兒,她的雙手就被花慕寒,拉到了眼前。
他仔細翻看著那雙手,確定沒有被燙傷,才松了口氣。
就在長汀剛要準備開口時,花慕寒松開她的手,身形一動,又坐回了椅子上。
緊接著,任如風就拿著一包茶葉,小跑了出來,「長汀,把這茶葉煮一些,請尊主嘗嘗。」
長汀起身,頭埋的很低,接過那包茶葉,就又趕緊坐回了火爐前。
她的臉在發燙,心跳的錯亂,手也發顫。
花慕寒方才的舉止,讓她不得不胡思亂想。
之後,一直到花慕寒離開,兩人間再無任何交流。
※※※
長汀猜的一點都沒差,安瀾一回來,就盯上了她的小飛白,想盡了各色法子引誘它,試圖將其據為己有,幸虧小飛白立場堅定,她才放下了心。
一個大雪紛飛的夜里,等大家都睡下了,她悄悄出了君子苑,偷偷模入了藥畦中。
風雪太大了,迷亂她的眼楮。
在雪光的映照下,她直奔那幾間破敗的房子。
之前除了塵煙曾帶她來過一次,她自己還偷偷來過兩次。
她曾在夜里,把房屋內外都細細搜尋了一遍,卻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尋到。
可藥畦主人失蹤,就發生在自家遭難後的不久,再加上那層關系,她堅信,兩者之間定有莫大的關系。
趁著這雪夜里谷中無人出來亂走動,她還是想再次來踫踫運氣。
屋外都已被積雪覆蓋,她草草掃視了一下四周,直奔屋內。
驀地,她在門口停下了!
她清楚的記得,上次離開時,門是用鎖別著的。而現在,門鎖已經不見了,房門也是半掩著的。
難道,後來曾有人來過?
又或是……
她機警的撤回已邁進的一腳,閃身躲到門外,低頭往雪地上看去。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地上除了她剛剛走過的一串腳印,還有另一串。
不過,那一串腳印,明顯很淺,應是來人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踏出的腳印上,又覆上了一層積雪。
她緩緩蹲下了身子,後背緊貼著牆根,屏氣凝神的豎耳向房中听去。
一絲聲響都沒有。
難道,人走了?
不可能,地上只有來的腳印,沒有離開的腳印!
她將目光重新落到了那串腳印上,細細查看。
那腳印,比她的小了好多,來者要不就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要不就是個年齡不大的男孩兒。
她慢慢探頭出去,透過裂開的門縫,往黑漆漆的屋中瞧去。
她對里面的擺設十分清楚,很快,目光就釘在了後窗那里。
影影綽綽的,似是有個身量比較瘦小的人站在那里,背對著門口,面向窗戶、
她用力眨巴了一下眼楮,試圖看的更清楚些。
那個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跟屋子里的那些擺設容為了一體,不仔細看,根本就注意不到,那會是個人。
要是來偷東西的,應當不會這麼老實。
要是賞雪景的,更不會到這樣一個破敗的地方來。
而且,谷中弟子都知道,這個地方是谷主的大忌,除了她這種有特殊需求的,都唯恐避之不及。
此人,必定是谷中弟子,外人是混不進來的。
長汀蹲在門口猶豫不決,很好奇里面是誰,為什麼來這里,但同時又不想暴露了自己。
忽的,一聲若有似無的幽嘆入耳。
是個女的!
還不等長汀驚訝完,那人的身子就已經開始動了!
這大雪夜里,人不好藏,足跡也太明顯,那人現在若是轉身走出來,一定會生疑。
長汀快速轉頭,把目光落在了牆角處的那株大樹後。
刮得是北風,房檐下有一溜沒積雪的地方,先順著過去,暫掩行蹤。
那人要是沒有馬上出來的意思,那自己正好借機溜走,若是這就出來,那等她發現地上的足跡再說。
主意打定,刻不容緩,她無聲的順著屋檐下三兩步就到了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