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汀微微蹙眉,這洪遠郡,正是董太後的兒子、老四安慶王蕭望儒的封地……
「南月國忽集結重兵突襲邊疆城池,我方將士當暫避鋒芒,等候援軍到達後,再進行反攻。」劉太尉中氣十足,眼中精光熠熠,「驃騎大將軍王豹,如今正帶領八萬大軍駐守壽陽郡,這壽陽郡與洪遠郡緊鄰,應當讓其馬上前去救援。」
花慕寒鳳眸微眯,不動聲色。
長汀唇角微動,勾起絲絲冷笑。
安慶王托故不回開陽,偏偏這時他所在的封地遭南月國突襲。他自己不調動兵力前去救援,而是調動驃騎大將軍的八萬精兵前去他封地洪遠郡……
萬一,這驃騎大將軍王豹跟這安慶王是一條船是的……
秦唯朗眉間大皺,正欲出言反駁,又有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臣從席間站了起來。
「以劉太尉之意,是要崮城守將棄城?置一城百姓而不顧?」那老臣氣度不凡,語氣雖柔緩,卻透著譏刺。
「這位便是夏太後親兄長,夏皇後的父親,當朝丞相夏厚臨。」嵐月又語。
長汀蹙眉不語,左手食指無聲的在面前的桌角上一陣急劃。
十萬,不足三萬……
「此乃權宜之計,攻城略地,豈能計較一時一地之得失。」劉太尉不僅毫不示弱,反倒對夏丞相目露輕視之色,足以看出董太後一派勢力之大。
不僅夏丞相微微變色,連皇後都面露怒色。
反倒是夏太後見親兄被嗆聲,神色淡淡,一副事不關己的超月兌姿態。
「丞相所言極是,南月忽然動兵,絕不會僅十萬大軍。萬一我方城池接連被破,敵軍又有後續大軍隨到,過了洪遠郡,就會直逼開陽……」
不等秦唯朗話說完,劉太尉就出言譏諷道︰「秦將軍畢竟還年輕,熟讀兵書是不假,只是還太過缺少實戰經驗。南月國的小小一個挑釁,就能讓將軍如此驚慌失措,豈不是……」
「劉太尉所言甚是。」
清清亮亮的聲音,驀地打斷了劉仲達的話,眾人齊齊轉目,看向那個陰暗角落。
花慕寒暗暗皺眉,這丫頭真是沉不住氣,恐怕,情況要再次失控。
嚴子穆、塵煙、佔凌真是快被她嚇死了,不約而同的向那角落里投去阻止目光。
嵐月一把拽住了長汀的一角,沖她連連搖頭。
長汀滿腦子里都是蛐蛐兒,興奮的早已把一切不妥拋到了腦後。
她輕扯衣衫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酒盅、茶碗,就快步走向了那來之不易的「親人」。
秦唯朗側身,凝視著那朝著自己漸行漸近的絕子,目露茫惑。
長汀神色鎮定自若,邊行邊語,「我十分贊同劉太尉所說的,攻城略地,不能一味計較一時一地得失之言。可是,將士不戰棄城,置百姓而不顧,卻是萬萬不可。」
劉太尉愕然,看看長汀,再看看皇上,不知如何作答。
這若是換做秦唯朗,他自然可以毫不猶豫的回嗆回去,可這可是皇上的嬪妃,萬一哪句說不好……
夏厚臨亦皺起了眉頭,細細打量向長汀。
說話間,長汀已走到秦唯朗面前站定。
忽的,她沖其勾唇一笑,而後,就單膝跪了下去。
秦唯朗大驚,慌亂後退兩步,連連躬身。
眾人亦驚,花慕寒臉色微變。
長汀渾然不顧周遭目光,將手里拿著的酒盅、茶碗反扣在了面前的地上。
秦唯朗暗暗松了口氣,這才弄懂她不是在向自己行禮。
他站在那里,滿心驚詫不解。
這個雲嬪娘娘,怎麼看,怎麼覺得古怪異樣……
長汀抬眸看向他,正色問道︰「不知,敵軍是兵分幾路攻入?」
秦唯朗看看花慕寒,踟躕開口,「回……回娘娘,兵分三路。」
長汀稍稍松一口氣,淡淡一笑,「不知,哪路為主力?左右兩翼各自兵力為何?」
「據奏報,中路大軍是主力,左右兩翼大約皆是兩萬。」秦唯朗面露驚詫,不自控的向前走了兩步。
場中無一絲聲響,靜的可怕,所有目光都落到了那片淡青色衣衫上。
「那麼,將軍可知這左右兩翼領將為何人?可知曉其人具體性情?也就是說,不知這將領是屬于彪悍勇猛一路,還是屬于精通謀略一路?」
秦唯朗如同著了魔,完全忘記了長汀的身份,走到她面前亦單膝著地,如實道︰「左翼領將名喚閆凌,右翼領將名喚吳環淵,皆屬勇武彪悍一路。這二人相較,吳環淵的脾氣更為焦躁些。」
「皇上,這……」劉太尉警覺開口。
可還不等他話說完,花慕寒就赫然抬手,離座起身,向那面對面單膝跪著的兩人走去。
黑色的龍袍已到長汀身後,秦唯朗抬眸看到,趕忙雙膝跪地。
長汀先是蹙眉,而後就又是一笑,大咧咧的跪坐在了他面前,「蹲著是挺累的哈。」
秦唯朗神情古怪,無言以對,不安的看向了花慕寒。
長汀這才覺察出不對勁兒,順著他的目光一瞅,伸手就向那只大手上拉去,「你一起來。」
在眾人的震詫下,花慕寒一言不發的蹲在了她身旁,寬大的衣袖下,悄悄反握住了那只小手。
長汀又看向了秦唯朗,「我看過洪遠郡的地形,越往南山勢越是險峻。南月國三面環海,常年遭受海賊侵擾,兵士大都長于海戰。汾城地勢較為平坦,他們忽然突襲,主力又雄厚,所以能輕易得手。」
「而從汾城到崮城之間,卻有群山阻隔,如今又正值夏季,南方多雨,山道更是難行,對于他們而言,光是行軍就是個極其頭痛的問題。」
秦唯朗目露驚嘆,「娘娘所言,一句不差。」
花慕寒盯著那張俊美側顏,似在打量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因此,我方的狀況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糟糕,若是這樣便棄城而逃,也太……」
「這雲嬪可真是讓人驚訝,居然懂得這麼多的行軍打仗之事。」忽的,瑜貴妃出言打斷了長汀的話。
因眾人都將目光落到了長汀身上,並未發現劉太尉向女兒急急丟去的眼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