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分寸不把她打壞,那些僕人平日里又對她極好,定不忍心用盡全力去打她。
可是,現在行刑的侍衛是董太後的人。
而且,今日這事明顯就是有預謀的,就是為了報上次長汀多言之仇。
這侍衛身懷武功,這一杖下去,比那些僕人打上五六下都重,她怎能承受的了!
可是,她這脾氣真是氣死個人!
求個情就算了,還非得用名分去換,她就那麼不想留在自己身邊嗎?!
更過分的是,秦唯朗為她出個頭還有情可原,怎麼還蹦出個瑞陽王來?
看兩人那眼色不斷、笑容不斷,自然,還是當年讓她入宮參加婚禮時惹下的禍!
一時間,殿中只剩那重重的杖責聲。
眾人臉上的震駭之色越來越濃,這樣的重責,別說是女子,就是男子∼都不可能吭都不吭一聲。
長汀怎可能不疼,這次的疼較之上次,不知痛苦了多少倍。
不知不覺間,她的下唇已被咬破,血肉模糊。
就在她死命堅持間,身畔似有風掠過,那行刑之人似是也暫時停下了。
就在她以為,是那個男人忍不住來救自己時,板子又重重落了下來。
她狠狠一咬牙,一口貝齒險被咬碎,好在那聲痛呼及時忍下,沒突破喉嚨。
劇痛里,她似是听到有人在說話,似是說什麼四王爺到了。
她已無暇顧忌其他,只有提著一口氣不要自己暈死過去,不要被那些小人看了笑話。
秦唯朗坐在席間,看著那淋淋瀝瀝的鮮血,看著那個隱忍的女人,驀地起身,不顧佔凌攔阻,大步走向殿中央。
他在長汀身畔鄭重跪地,「太後,雲嬪娘娘畢竟是女子,這三十杖的懲戒實在是太重,懇求太後,讓末將代其領下剩余責罰!」
「秦唯朗,你……」董太後正在跟兒子親熱攀談,驟然被他打斷,已漸漸消除的怒火,又翻涌上來。
長汀在意志幾近模糊的邊緣,忽听到了那親切、熟悉的話語,忍痛抬頭,透過發絲看向那個寬闊堅實的肩頭,含笑弱弱開口,恰恰又打斷了董太後的話,「你不要再說了……」
秦唯朗皺眉看向她,心頭滿是一種奇異的熟悉感覺,很親切、很踏實。
花慕寒看到了她下巴上正在滴落的血,心疼到幾欲窒息。
但再看看那為救她三番兩次不惜觸怒太後的秦唯朗,又恨的咬牙切齒。
長汀斷斷續續說道︰「只要……只要你日後善待……善待那個小菱角……就算幫我了……快……快回去……」
秦唯朗目光復雜的盯著她那雙澄澈眼眸,恨恨一咬牙,起身離去。
董太後冷冷一哼,轉頭繼續拉著兒子的手親昵詢問一切。
「嵐月……」長汀咬牙出聲喚道。
嵐月不敢回身,顫聲應道︰「是,主子。」
「讓……大寶回去拿……拿披風……要猩紅的那件……」
「是!」大寶應一聲,出殿疾奔。
塵煙眼眶泛紅,扭頭不忍再看。
秦唯朗在席間沉沉低語,「她不該是女子,不該在這深宮中被埋沒。」
佔凌目光異常復雜的為之嘆然,「你說的對,我今晚也有這種感覺……」
嚴子穆站在趙飛什麼,面色黑沉,似是化作了一尊石雕,一動不動。
「打了還不到一半……」趙飛話說了半截,又猛然止口,收斂心神,怕被人發覺他的心思。
嚴子穆暗暗攥緊了劍柄。
還好,另外一個搗蛋鬼不在,不然,他才不管是什麼太後不太後的,一定得瘋了!
夏冬蓮瞥一眼花慕寒的臉色,捧起桌上的葡萄,笑盈盈向他遞去,「皇上,這葡萄甜的很,您嘗嘗。」
花慕寒眸光下移落到那盤紫熟的葡萄上,勾唇一笑,拈下一顆放入口中。
葡萄是進貢來的,自然味道不差,可是,入了他的口,卻透滿了血腥之氣。
他費力的咀嚼,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如一口膿血卡在了喉間。
忽的,一雙紅色鞋子闖入長汀視線,隨即,她遮面的長發就被人用手指撩起。
「玉玫,不可胡鬧!」夏太後皺眉看向女兒。
蕭玉玫蹙眉好奇的盯著那張滿是冷汗的面龐,脆聲開口問道︰「咦?你挨打都不會痛嗎?怎麼叫都不叫一聲?」
長汀勉強勾動一下唇角,聲音小的幾近不聞,「……只要打人的人心里……痛快了……就好……那樣……那小姑娘的命就……就有救了……」
「為了個奴才受這麼多苦,值得嗎?」。
長汀知道跟她講不清楚,也沒力氣跟她將,垂頭閉目。
花慕寒一直都未開過口,這讓她心寒無比,只想趕緊救下那小丫頭,趕緊離開這個牢籠。
蕭玉祺踟躕再三,站起身來,向董太後躬身道︰「母後,這雲嬪娘娘畢竟是個女子,再這麼打下去……」
夏太後心下驚疑,她覺得今日兒子實在是太反常了,居然為了這個女人一再的多言?
不等蕭玉祺話說完,董太後就冷冷一哼,道︰「今天瑞陽王是怎麼了?你可是跟這雲嬪有交情?」
夏太後為之皺眉,沖兒子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麼這般不懂事!今日是太後大喜的日子,你怎麼能一再的出言頂撞!」
就在蕭玉祺支支吾吾不該怎麼回話時,長汀那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打都打了……打完便是……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早些打完……別耽誤了大家賀壽……」
坐在董太後身旁的懷遠王蕭望儒眼皮微微一動,看了那個趴在凳子上的血人一會兒,轉頭向自己母親笑語,「母後,今日是您的壽誕,這麼動刑罰總是不吉利,要不,還是……」
花慕寒緊攥著的手緩緩松開,一直卡在嗓子眼的那顆葡萄,終于咽了下去。
「姐姐,還是懷遠王想的周全,他大老遠回宮來為姐姐賀壽,還是開開心心的好。」夏太後和顏勸道。
董太後一顆心全移到了兒子身上,不耐煩的擺擺手,道︰「好了,停下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