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言豁然一笑,心中那團迷霧瞬間變得明朗起來。「有些事情看似很難,實則,只要把眼前的問題先解決了,便可得到暫時一緩。而這一緩,或可扭轉整個局面。」
鐘灕月非常贊同︰「嗯,既要目光長遠,也要顧好眼前,方方面面都得考慮周全了,否則很容易就會前功盡棄。」
沈兆言平靜的眼波涌動了一下,「這個故事灕月是從何處听來的?」
「這種事,鄉下多了。」鐘灕月很快找出一個借口搪塞了過去。倒是對于他喊‘灕月’,還有些不適應。
沈兆言不太相信。
「大少爺,奴婢可以去選書了嗎?」。鐘灕月趕緊岔開這個問題。
沈兆言不再追問下去,應允道︰「去吧!你可以挑一本難一些的,我教你。
「真的?」鐘灕月又說道。沈兆言無奈地望著她,她回想起了上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改口直言道︰「奴婢一直想看介紹各地風土人情的書,內容最好生動有趣一點,其中引用了地方小故事的,不知大少爺可有好推薦?」
沈兆言旋即想起一本書,是位名家遍訪天下二十余載匯集而成的一本書,里面收錄了各種奇聞異事,章章節節皆是引人入勝,堪稱大家之作。
他欣然走過去拉開垂地長簾,徑直來到第三排架子前,在靠右側第四層上抽出一本書來。
看他如此輕車熟路,跟過去的鐘灕月不可置信地問道︰「這里所有的書你都看過?」
沈兆言抬頭看了看最側邊的兩排,輕描淡寫地道︰「那邊兩排的書還未曾拜讀過。」
「哇!」鐘灕月對比了一下整個書庫,那兩排簡直就是大海里的一座小島嶼而已。他每天那麼忙,居然都能閱讀這麼多的書,她不禁對沈兆言佩服起來。
沈兆言又抽出幾本書來左右比對,陡然,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里閃過,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將幾本書攤開放在手掌上,讓鐘灕月自己來選。「這幾本書都符合你的要求,但是我只能借于你一本。」
幾本書看起來厚度都差不多,名字也都一樣地簡單明了,一看就知道是介紹各地環境的。鐘灕月先掃了一眼,然後又一一拿起來各翻了幾頁,最後指著右數第二本說道︰「就這本吧!」
沈兆言睇去贊賞的眼神︰「識貨!」將書遞出去後,鐘灕月剛伸手去接,他又收了回去,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這可是孤本,要像對待盛食物的容器那般對待,知否?’然後才把書給她。
鐘灕月寶貝地抱著書,豎起手指慷慨赴義般地指天發誓道︰「奴婢保證,書在人在,書毀人亡。」
沈兆言頓時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不論何時,人都比書重要。」
鐘灕月感到一絲錯愕。
從手里這本書的保護程度,看得出他很珍惜這本書。而他自己也說這是孤本,古代的名作難得一求,孤本就更難得了。古代的下人命也很低賤,甚至比不上主人喜愛的某個物品重要,但是他就這麼地借給了她。
之前還覺得這個人冷冰冰的,什麼都拿金錢衡量。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鐘灕月隱隱感覺出,他已經把她當成朋友對待了。
「記住我的話了嗎?」。沈兆言見鐘灕月傻呆呆的不知道思緒又飄到哪里去了,便又重復了一遍。
鐘灕月急忙回神,用力地點頭︰「記住了。」
沈兆言轉過身去,到沒看過的那一排書架前抽了一本書,然後回到了書桌那邊。
鐘灕月跟著出了書庫,將簾子拉好,有點迫不及待地道︰「大少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到外面的隔間去看書了?」
「灕月似乎忘了一件事。」沈兆言低磁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響了起來。
「什麼事?」鐘灕月一臉茫然。
沈兆言挑眉,幽幽地提醒道︰「借我的琉璃盞,似乎還未歸還。」
鐘灕月這才想起那兩個杯子,現在應該還在小花園里。她立即放下書跑了出去,先找到琉璃盞,然後拿去後院打水將它們洗干淨。
「咕咕,咕咕,咕咕咕。」
靜謐的黑夜不適時宜地響起幾聲規律的鳥叫聲。
鐘灕月甩了甩琉璃盞上面的水,看向右邊的草叢。直覺告訴她,那里有人!她想了一下,又轉頭看向臥房里,燈還亮著,還能時不時地听到她們聊天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誰?」她不確定有沒有人,于是故意詐了一聲。
草叢那里動了一下,鐘灕月驚得瞳孔放大,兩只眼楮緊緊地盯著草叢那里,咽了咽口水,她壯著膽子說道︰「出來!再不出來,我可喊人了啊?」
等了幾秒鐘,草叢里沒動靜了,鐘灕月毛骨悚然,大聲沖屋里面喊道︰「春喬你們快出來。」
很快,屋里被驚動的四人除了若冬都跑出來了。
知夏提議去喊人,春喬卻不同意,在不確定是什麼的時候,怎能去驚擾主子?
四人一起彼此壯膽,一起走到草叢那邊,搜索半天,卻什麼也沒有。
「定是野貓野黃鼠那些,瞧把你嚇的!」知夏埋怨了一句,轉身進去了。
「行了,都回去吧!」春喬沉靜地說道︰「你快去書房值夜,莫要讓大少爺找不著人。」
回到書房,鐘灕月將洗干淨的琉璃盞重新擺回去。
「怎麼去這麼久?」沈兆言淡淡地問了一句,眼楮始終盯著書卷看。
「鬧了一個烏龍。」鐘灕月把草叢驚魂當成小故事講了出來。
沈兆言听後,卻眸光一頓,兩道飛長入鬢的劍眉微微擰了起來。
「這對琉璃盞放在這兒當擺飾品一點也不好看,和大少爺這間書房的風格很不相配。」鐘灕月退後看了看書桌後的架子,其它格子里擺的都是木雕,這兩個杯子橫插在中間,總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
沈兆言半轉身體,側眸看去,靜靜地凝注了片刻,然後輕聲說道︰「就放在那兒吧!」
從他的眼神里,鐘灕月感覺到這對琉璃盞似乎不一般。它應該被主人傾注了什麼特殊的涵義在里面,讓沈兆言視若珍寶般地天天放在眼前看著。
莫非是範千金送的?
不對!傳言是大少爺愛慕範千金,範千金看不上大少爺,又怎麼可能送他禮物呢?
難道,是大少爺送給範千金,範千金沒要退回來的?
嗯,這個比較合理。
鐘灕月八卦地推測起來。
「杵在那兒作何,還不過來看書?」沈兆言打斷了鐘灕月的遐想,他讓鐘灕月搬個凳子坐到他旁邊看,方便遇到不會的他隨時好教她。
鐘灕月坐到書桌的側邊後,同情地瞄了一眼沈兆言,暗暗地嘆了口氣,旋即抱捧起書,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