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智如愚。」鐘灕月點頭表示贊同。
「說起這段,」沈兆言從他面前的一堆書中抽出一本,熟練地翻到其中一頁,然後遞給鐘灕月︰「先了解下它的歷史展向,你或許就能明白。」
「大少爺最近看的這一堆書好像都是講浣京往北的那幾座城池。」鐘灕月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沈兆言毫不避諱地答道︰「嗯,沈家有意開通浣京至北崮河這條水路,奈何沿江的水匪實在猖獗,應付了這一幫還有下一幫在等著,開再大的武力強攻也撐不到最後,我只好多閱覽一些相關古籍,看能否找到突破。」
鐘灕月了然,就是上次六爺在前廳說被劫去船貨的那條水路。她不禁奇怪︰「為什麼這條河會這麼亂呢?朝廷不管嗎?」。
「這里地勢險惡,水情萬變,易守難攻,又處于兩國河界之地,離浣京遙遠,朝ˋ廷派去的官員不是被同化了就是被殺了,後來兩國聯手都沒有鎮壓住,索性就不管了。」
鐘灕月駭然,兩國聯手都沒管住,這麼厲害?听沈兆言這麼一說,她頓時來了興趣,將書上所有描寫這條河的內容都看了一遍。
浣京而上沿江之地有賊匪開始的地方是隼江,再往北分別是淮州、洵州、津橋、湛集幾大城河,再往北去就是浣國境外。與浣國相毗鄰的北國是一個依附于浣國而生的小國,而北出浣國第一座城池就是北崮河。按說,北崮河本該地屬北國,但是因為受到了南邊幾座城河的影響,它成了一塊沒人敢管的亂地。
北崮河當地有豐富的煤礦資源,且樹木眾多,所以比較富裕,但是其它資源匱乏,主要生活用品來源于資源豐富的浣國,因此,許多人打起了收過路費的主意,將北崮河四周都控制得死死的,不管是送貨去北崮河,還是從北崮河拉貨出去,都必須得交錢。
正因為如此,這里成了所有逃犯出逃尋生的首選之地。
兩國曾經聯手三次出兵剿匪,但是由于這一段地形獨特難攻,所以都以兵敗告終,最後,大家就都撒手不管了。
逃犯加上盜匪,各個都是狠角,這里猶如人間煉獄一般。
「簡直不可思議!」鐘灕月了解這段河的血淚史以後,大感震撼。當今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會有和平的地方,和生靈涂炭的地方。她沒有被上蒼安排去那些地方,真的是太幸運了!
用鐘灕月的認知來理解,這些地方就是海盜、賊匪扎堆亂象的大賊窩,因為他們熟悉地形,深諳水性,懂得河流何時急湍何時平靜,所以佔河為王,向過往的商人索要買路錢,不給就搶。
這麼多關卡,每一層剝削下來,等貨物到了北崮河,一船的貨賣了估計都不夠過路費。
不過,她還是很奇怪︰「按說沿河沿江地帶,都應該很富裕才對,為何他們還要去當劫匪呢?」
「這里的水匪都是五代祖先之前便在此扎根的,他們佔據此地的時日甚至比大浣建國時日還長,所以對當地的地形、地貌異常熟悉,外人卻極難模透。由于他們祖先以搶為生,沒有留下其它生存之道給後代,所以長久以往,這里的人便養成了既蠻橫又懶惰的習性,以搶為榮的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有人天性善良,可身無所長,也只能靠做苦力賺取微薄的錢財,勉強度日。」
鐘灕月心里涌起一陣同情心︰「苦了那些人了。」那大少爺那天在前廳和六爺說的‘趙爺’是哪方神聖,他的貨船為何能暢通無阻?」
「他的父親是朝廷招安過來的,後來沒有平了亂,無臉回去,便死在了浣京,趙爺和他的母親過來收尸時,便做起了這個生意。他的母親家族在那邊勢力很大,哪一個關卡都要給他們家一些薄面,所以他的貨船可以暢通無阻。」
鐘灕月這下子明白了。「難怪書上說窮凶極惡呢!原來險惡的不是地勢,而是人心。我說怎麼對沿江的這幾座城池記錄得這麼少呢!還得我再多看幾本書才能看明白。不過這本書還是很不錯的,這位大文豪當年要是冒個險闖進這個賊窩去,恐怕就沒命寫出這本曠世好作品了。」
沈兆言接著說道︰「這也是他的一大憾事,所以他寫完這本書,交給了弟子之後,便以身犯險,去探個究竟了。」
鐘灕月關切地問道︰「那後來呢?」
沈兆言緩聲道︰「借用灕月曾說過的一句話,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可惜了!」鐘灕月不禁為之扼腕。
沈兆言拿起茶盞,提醒道︰「輪到灕月了。」
鐘灕月還在惋惜中,听到這話,急忙調整心態,醞釀一下情緒後,她笑吟吟地說道︰「大少爺,表演開始之前,敢不敢跟奴婢打個賭?」
沈兆言斜了她一眼,涼涼地道︰「我從不與生意場之外的人賭博。」
「別這麼掃興嗎?拋出一個彩頭,增加一點趣味性,有了動力,這樣奴婢表演起來,可能會不太一樣哦!」
沈兆言一副看穿她的表情,直言道︰「明明是等價交換,灕月卻是多買少賣。」
鐘灕月沒好氣地暗暗白了他一眼,跟他做交易,簡直無異于與虎謀皮,賺不到半分好處最後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沒了彩頭,她提不起興致來,便懨懨地道︰「那好吧,奴婢開始了。」
「行了,你這幅模樣,我連看的雅興都沒了。」沈兆言看到鐘灕月沮喪的樣子,知道她定然不會好好表現,于是只好滿足她,「灕月想要什麼?」
鐘灕月轉憂為喜,笑道︰「如果奴婢逗得大少爺開懷大笑,那大少爺就欠奴婢一個要求。這個要求奴婢暫時還不需要,等奴婢哪天需要了再啟用。大少爺放心,絕對不是傷天害理或者為難之事,絕對是大少爺輕輕松松便能辦到的。」
沈兆言搖搖頭,「不妨直接談錢。」
「談錢多俗呀!再說,我要得多,你舍得給嗎?」。最後一句話,鐘灕月是嘟囔出來的。
「在生意場上混,整日分毫必較,想不俗也沒辦法。」沈兆言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故意說道。
「可這是在家里呀!」
沈兆言眼波一頓,微微掀起眼簾,看了鐘灕月一眼,她渴望而祈求著的神情叫人于心不忍,于是,他主動退了一步︰「只要是我能簡單辦到之事,我便應了你。」
心里卻悄悄打起了小算盤︰是不是簡單能辦到之事,到時候還不是他說了算?
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