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作,連沈兆言自己都沒在意。他沒有料到,自己身上這麼小的一個細節都被鐘灕月發現了。
「這種奸詐的手段可不像是堂堂沈家的做派!傳出去不怕丟人嗎?」。鐘灕月嘲諷道。她沒想到自己這麼順利地就讓沈兆言不打自招。
沈兆言驟然明白過來,自己是著了鐘灕月的道了。她是在炸他!枉他聰明一世,精于計算,竟然糊涂一時,被個小丫頭給擺了一道。
「磊落做人,才能保家族永久興旺哦!」鐘灕月冷笑道。
「你對我如此細心,不正是在告訴我,你對我用情之深?」沈兆言的神情突然溫柔起來。
鐘灕月表情一僵。
「既然如此,為何不能遷就一下我?為我委屈求全?」沈兆言說道。
鐘灕月悲傷地閉上了眼楮。她無法想象,這麼厚顏無恥的話,是從她喜歡的那個男人嘴里說出來的。不過,心念一轉,她又怪不起他來。平心而論,沈兆言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受‘只有窮人才會只娶一個老婆,越有錢越要多娶妻,多生娃’的思想教育,根深蒂固。沈老爺對沈老夫人再痴情,也娶了二夫人。所以,鐘灕月不怪他。
要怪只能怪這時代,怪他們雖然在同一個世界里相遇,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教育觀念。鐘灕月悠悠地嘆了聲氣,十分無奈。
「灕月,放眼天下,能為你做到這一點的人,根本配不上你。即便這樣,你也不在乎嗎?」。沈兆言望著鐘灕月的雙眸滿是清明,知道她心中的決定已然不會更改,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只要他的心里有我且只有我,他是什麼身份,我不在乎!」鐘灕月平靜地看著沈兆言,答道。
「可你親口對春喬說,不舍我失去如今的地位,又是何意?」沈兆言步步緊逼地追問道。
鐘灕月一愣,思緒回到那天晚上……難怪那天他對她的態度很冷漠,還夜不歸宿,原來是因為這個。開口正欲解釋︰「你听到了?我那是……」
「倘若我一無所有,什麼也不是,不能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尊貴的地位,你對我的心意還會如此麼?」沈兆言悲涼地看著鐘灕月,問道。
鐘灕月很想跟他解釋,但是听他這麼一說,那種急切的心情又頓時止住了,剩下滿滿的失望。她哂笑道︰「你對自己就這麼不自信?還是舍不得失去地位的人其實是你?」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卻再也看不到那抹熟悉的情意。
「既然都是千年的妖怪,就別說什麼聊齋了?!」鐘灕月轉過身去,不想再看到他的眼楮。那雙深邃的眼楮似乎在控訴她很無情。受傷並非只有他一人!
沈兆言靜靜地看著鐘灕月的背影,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許久,他斷然地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听到他離去的聲音,鐘灕月默默地留下了兩行淚。她抬起手捂住胸口,希望能夠止住那里的疼痛。可是,這個動作一點也不湊效,她依然難受得無以復加。那些曾經的甜蜜時刻歷歷在目,從第一次認識到今日,從第一次心動到心傷,所有的一切就像一把鋒利的箭,他拉開弓向她射過來時,甜蜜貫穿了全身,過去很久她才察覺到,這把箭扎在了她的心尖上,那種痛感不留一絲血,卻讓她疼得連喘息都忘了。
愛情就是一把箭,只不過它帶著兩種口味,你想甜入心扉,就得把這把箭使勁往心底里扎。如果你怕疼,就不能索取太多的甜蜜。
世人都知越深的愛越會令人痛苦,但是仍然執著地追求著心中所愛,不怕傷,也不怕疼,因為得到時的那種喜悅與幸福感,可以溫暖一生的回憶。
漸漸地,鐘灕月想開了,哭泣也止住了。她擦干眼淚,打開了房門。快到門口時,那個給他們開門的小廝跑了過來,道︰「這位公子,你不能走。家主交代了,夜深危險,且等天亮再走不遲。」
鐘灕月本來不好意思留下的,畢竟感情已經結束了,再賴在人家的地盤上很不好,但是,沈兆言竟然說‘明天再走也不遲’,這句話听上去就像是‘你想多住幾天也不行,只能給你住一晚’的意思。換言之,他在跟她打官腔,禮貌上挽留一下。
分手了也不至于這樣無情吧?
鐘灕月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屋去了。月兌下鞋子翻身上了,床榻,她驀地一下子明白過來,沈兆言之所以特別交代一下,就是料到了她會離開,他怕她晚上出去不安全,才故意這麼做的!
他們都這樣了,他還惦記著她的安危,讓她的心忍不住又軟了。
「啊~~~」鐘灕月抓狂了一下。
明知感情最折磨人,世人卻仍然樂此不疲地窮追不舍,並且甘之如飴。
一夜幾乎沒有安眠,鐘灕月懷著心事輾轉反側,天剛拂曉,她便起身離開。
清晨的浣京城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走在主城區,鐘灕月看到街上人頭攢動,熱鬧極了,耳邊隨處可听叫賣聲,兩旁到處都是做生意的商販,看著冒著熱氣的各家飯館,鐘灕月找了家聞名的包子鋪,進去吃了個早飯。然後,她又一次把各家商鋪轉了個遍,仔仔細細地瞧著看著,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盤算著,等她賺到了錢,一定也要開一家店。
過了晌午後,她吃過午飯便去了趟碼頭,問了幾家鏢局,確定明日、後日都會有船到港,然後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除了吃飯,其它時間一概不出去,免得踫上不該踫到的人。
第二日下午,她到碼頭上看了一眼,沒有等到人。第三日,她依舊那個時候去碼頭,不過這天還是沒有等到平玉堯。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鐘灕月忐忑地等到了第四日,終于,平玉堯回來了。
鐘灕月舒了口氣,上前去對他笑道︰「歡迎回來!」
平玉堯比走之前黑了一點,不過他的嘴咧得比以前大了,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好像開朗了許多。這回船上沒人欺負他了吧?鐘灕月想,找到自信,這應該是他此番前去的最大收獲了吧?!
「不負所托,滿載而歸。」平玉堯說著,回頭看向河面,本來擠滿了船只的碼頭這會兒只剩那條最大的船孤零零地漂浮在那兒。
「我看到了。」鐘灕月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微微笑著說道。
平玉堯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高興地在鐘灕月眼前晃了晃,道︰「本來有一大包袱的碎銀子,為了方便隨身攜帶,我在淮州那邊兌換成了銀票。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