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悄悄離開宣王府,直奔上次她與雲墨見面的那間茶樓而去,這個時間茶樓里還有不少人,婉兮微微打量了一眼,就上樓進了上次那個雅間。
點了茶水點心,婉兮也無心看街上的熱鬧,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等待著雲墨的到來,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次來的這個男子,並不是她在等待的雲墨,只是看到這個白衣男子的時候,婉兮的心想是被鞭子抽了一下,連吸氣都帶著痛楚。
婉兮不自覺的皺起眉,用手捂著心口,嚇得宸王連忙上前,半跪在婉兮面前,問道︰「兮兒,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其實他在來見婉兮之前也是猶豫了許久的,近鄉情更卻嗎,他恨不得馬上就見到他日夜思念的人,但又有些害怕,害怕她像此刻一般,見到他之後陌生的眼神,疏離的動作,和冷漠的語氣,更害怕會讓什麼都去想不起來的她,內心受到傷害。
見自己的態度似乎傷害到了面前這個男子,婉兮的心里一緊,她有些難過,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受傷的眼神,她的心里就有些煩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婉兮忽然想到了一句詩,形容面前這個白衣清瘦的男子,怕是再合適不過,便月兌而出︰「千二百輕鸞,春衫瘦著寬。」
宸王心里一喜,險些落下眼淚來,接著婉兮的話說道︰「倚風行稍急,含雪語應寒,帶火遺金斗,煎珠碎玉盤,河陽看花過,曾不問潘安。」
婉兮听到他接下去的詩句,簡直是字字心驚,她時常腦海里就會閃過一些詩句,可是她每天都會在房里看書,這段日子幾乎看遍了詩集,卻都沒有她腦子里這些,讓她不由得感到驚奇,卻沒想到,面前的這個男子,竟然能接下去自己的詩,驚訝的說道︰「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宸王有些憂傷的笑笑,說道︰「這是你第一次,不或許是第二次,只是你不記得了,那時我剛回京,你就是在這樣的茶樓往下看著,見到我之後默念的,那時,我就已經深深的印在心里了。」
婉兮震驚的看著這個男子,她幾乎已經確定了,她就是洛婉兮,她認得面前這個璀璨的男子,但是,她現在該怎麼辦呢,回不去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宸王看著婉兮漸漸熄滅了燈光的雙眸,有些心疼,他想告訴婉兮,不論發生了什麼,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好就什麼都好,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們的那次見面,那時他也覺得全世界滿是灰暗,他猜當時他的雙眸應該和婉兮現在如此的相似,是婉兮重新點燃了他生命的火光。
于是他拉起婉兮的手,看著她的眼楮說道︰「兮兒,曾經你對我說過,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兮,雨雪霏霏,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在連天壁的時候,我來的晚了,險些永遠的失去了你,如今,也是我來晚了,你別怪自己。」
他清清淺淺的一句話,讓婉兮听了不知道為何,心里的全部委屈都翻涌了起來,說來也怪,這之前,她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有什麼委屈。
見到婉兮的淚珠大顆大顆的落下,每一滴都會在宸王的心里濺起水花,砸的他的血肉都生疼,一邊給婉兮擦著淚,一邊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怪我,這一切都是怪我沒有保護好你,別責怪自己,不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是你的錯。」
過了好半晌,婉兮的情緒,才被她自己強壓下來,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對不起,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先走了。」
婉兮起身就要離開茶樓的雅間,宸王起身拉住婉兮的手,對著她的背影說道︰「兮兒,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能去接你回家,若你執意要回去,那我只求你一件事,千萬不要為難你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宸王說完,沉默了半晌,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婉兮的手,婉兮背對著她,竟能夠感受到他這麼說的時候,心里有多痛。
婉兮甚至忘記了自己這次來這見雲墨的目的,擇路而逃,沒敢再看那個男人一眼,她此刻對那個王府厭惡至極,一個人,在路上慢慢的走著,不多時,天空忽然飄下雪來。
婉兮愣在原地,看著天空飄落下的大朵大朵的雪花,有些呆滯,她忽然慢慢的轉過身去,就見到不遠處,那個男子,一身白衣,正慢慢向她走來,婉兮差點沒忍住,在街上嚎啕大哭,她終于明白,為什麼上次下雪的時候,她會有那麼哀傷的感覺了,她也曾幻想過,這樣的一個場景。
而她幻想過的場景里的白衣男子,她剛剛見過,就在她還在發呆的時候,一匹快馬急急的向著婉兮的方向而來,婉兮僵在原地,來不及躲閃,或許她也不想再去躲閃,就在這時,一個白衣身影一閃而過,婉兮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等她再睜開眼楮的時候,那個白衣男子正把他護在懷里,急切的問道︰「兮兒,有沒有受傷,或者是不舒服的地方?」
婉兮僵硬的搖搖頭,半晌,才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宸王忍住把婉兮帶走的沖動,放開婉兮,檢查了她一圈,才說道︰「沒事就好。」
婉兮才回過神來,明白了剛才看到的並不是原來她曾見到的幻覺,真的是他,當幻覺里的人和現實中的人慢慢重合在一起之後,婉兮已經徹底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不必再看雲帶來的曾經的她的筆跡了,也不用再有任何懷疑了,婉兮看了看她手里剛才情急之下扯下來的宸王腰間的荷包,這就是她的繡工,一點都不會有錯,因為她對線頭的處理和別人都不一樣,婉兮輕輕的拆開了荷包,里面除了當初她親自放進去的香料,還有就是她曾偷偷藏進去的一個紙條,連宸王自己都不知道的紙條,上面寫著︰「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忽然間,婉兮腦子里看到一幅畫面,女子給臨行的男子繡荷包,可是女子不願意繡鴛鴦,嫌圖樣俗氣,卻在最後關頭,寫下一句關于鴛鴦的詩放在里面,而這張紙條上的字跡,婉兮再熟悉不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