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它的主人,沒錯。」方旖旎也笑了笑,伸手便要取回絲巾。
「彩霞顏色一樣的絲巾……是不是身為主人的你,對彩霞有著特別的喜愛?」明明該順手歸還,但梁正彥卻突然掌力一收,將絲巾緊握住,不肯給她。
此舉堪稱莽撞唐突,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然。
或許有魔法的不是她,而是這條絲巾,它搭起了一座橋梁,促使他舉步走過橋來,想要認識她。
「有什麼問題嗎?」顯然她也被他的反應嚇到。
「基本上是沒有。」
「那麼,為什麼不把絲巾還我?」
「我也正納悶著。」梁正彥又是一笑。
「你……別亂開玩笑。」男人的笑容有些邪肆,方旖旎眉心微蹙,知道該慎防了。
「爭妍彩妝工作室,方旖旎……或許方小姐你可以試著用一次約會,來跟我交換這條絲巾。」梁正彥眼尖地瞧見她衣襟上別了個小巧的橢圓形工作識別證,輕而易舉獲知她的芳名。
識別證是梁氏公關部在這次中秋旅游活動中,為了安全起見所制作、統一發放的,不論公司員工、家眷,或外聘而來的工作人員,每人都有一個,連老板也不例外地配掛一枚。
但梁正彥卻沒別好識別證,可能不知何時掉到什麼地方去了。
「用這種方式搭訕其實還挺無聊的。」方旖旎抿唇,露出不悅之色。
雖然他長得端正俊朗、相貌不差,看起來不像個壞人,但法律也沒規定壞人就一定長得其貌不揚或奇形怪狀,更沒規定俊男美女就一定是善類,所以她仍然自惕小心為上,可別輕易上當了。
「是挺無聊的。」梁正彥大方承認。
不無聊才怪……
自從一年多前他的未婚妻韓雙雙琵琶別抱之後,他的心境忽然整個改變,對女人失去了絕大部分的興趣,雖不至于心如止水,但確實已不如以往般重視及熱烈。
曾經花心難擋、色字當頭,凡事以下半|身思考,「幸而」遭受了韓雙雙與高旭麒這對愛得如火如荼的「奸夫yin婦」,攜手共同擊下的一記棒喝,一年多來他已懂得收斂自愛,豈料卻也乖得連怎麼跟女人搭訕都顯得笨拙了。
「所以,麻煩你快把絲巾還給我,我還有事要忙呢。」方旖旎伸手索討失物。
「不如……下次吧!下次再還你。」梁正彥信手將絲巾塞進自己外套的口袋,宛若訓導主任強勢沒收了學生帶入校園的違禁品。
無聊的游戲也有無聊的樂趣。
就當他清心寡欲一年有余,凡心既已因她的出現而有松動跡象,那麼就不妨任他回歸一下世俗、惹惹塵埃,也不為過吧!
「什麼下次?」方旖旎為之一怔。
「下次見面,一定把這條絲巾還你。」
「誰跟你約下次見面……」方旖旎嗤笑一聲。
「我並沒約你。」梁正彥淡瞟她一眼,像極了在告訴她︰小姐你自作多情了。
「你明明就說下次……」
「我的意思是,當我們下次不期而遇時,我就二話不說,雙手將絲巾奉還。」什麼不期而遇,他亂說的啦!
他都知道她是誰了,想再遇到她,那還不簡單嗎?
簡直可以說,隨便堵都堵得到。
「不期而遇?先生你未免想太多了!世界之大,天曉得兩個陌生人再不期而遇的機率有多低?」
如果她沒記錯,听說是比被雷劈中的機率還低。
「這就挺有趣的,不是嗎?你沒听說過‘相逢自是有緣,重逢必有玄機’?」
唉,他真不願意這樣,前幾秒才哀嘆自己搭訕手法拙劣,怎知一轉眼已進步神速,開始舌粲蓮花了。
果然「寶刀未老」?
若真是如此,就都該歸功于以往風流大法練得出神入化,根深柢固,如今才得以在荒廢一年余之後重出江湖,還能輕易上手。
「沒有,沒听過。唉,算了,一條路邊攤買的絲巾而已,你既然那麼喜歡,就送你吧。」只怕此人是個有戀物癖的變態,搞不好他的衣櫃里藏有滿山滿谷的女性內衣褲呢!
惡……一思及此,方旖旎渾身一凜,覺得這男人好恐怖,她得趕快離開比較保險!
「說好了下次還,就一定還。」
「隨你。」方旖旎輕率的拋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跑走。
反正她知道,他與她之間,絕對沒有所謂的下次。
「隨我?那麼,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梁正彥在她背後回丟一句,嗓音輕而低、平且淡,他卻相信每一個字都已清楚的傳入方旖旎耳際——
瞧她腳步忽地頓了一下,就知道。
抿唇勾出一抹淡弧,他暗地取笑著自己的行徑。
什麼相逢自是有緣,重逢必有玄機,真虧他自己說得出口。
這是不是叫做故態復萌?
一年多、將近兩年的沉潛,竟為了一個站在窗邊看晚霞的女人而破功?
難道身經百戰的他在卸甲歸田年余後,又想再重披戰袍、沾惹塵埃了?
他搖搖頭,拒絕思索,也拒絕回答自己。
「雙雙,正彥好像在看美女?」不知何時,那對被梁正彥奉為貴賓、特地邀請來參與公司旅游活動的奸夫yin婦,正手牽手不聲不響的站在他背後竊笑,而那位英俊瀟灑的奸夫還不客氣的揶揄他呢!
「近來罕見的現象。」韓雙雙附和著老公高旭麒,裝滿笑意的眼光也投向梁正彥。
「你們這對奸夫yin婦還真好意思對我冷嘲熱諷啊?良心就算被狗吃了也沒這麼殘忍。」梁正彥佯怒地回嘴。
他有時想想都覺得自己風度絕佳,偉大得不得了,竟然可以跟奸夫yin婦一直維持友好密切的關系,對他們更是發自內心的祝福。
其實他也明白,可能自己對韓雙雙用情並不深,所以憤怒過後依然放得了手,同時他也看見了高旭麒對她的真心呵護與珍惜,而那是以前的他給不起、也做不到的事。因此他非常樂見雙雙得到幸福,她愈幸福快樂,他才愈覺得自己無愧。
對于高旭麒,梁正彥自然有更嚴格的期許,他既有橫刀奪愛的勇氣與魄力,那麼最好他就有能力一輩子疼愛韓雙雙到底,否則梁正彥是不會饒他的,在無數次傷過她的心之後,這是梁正彥唯一能彌補她的方式……讓自己像個兄長般關懷她。
「我們才不是冷嘲熱諷,是高興你有重生跡象。」韓雙雙當初雖因「良禽擇木而棲」,毅然拋棄了梁正彥,但她並不希望他從此心境冷淡,過著僧侶般的生活。
瞧他如今只知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事業上,變得不相信愛情、也不近,親朋好友都頗為他擔心。
畢竟他父母還盼著他能早日結婚生子,她也不想一直背負著害他不問世間男女情事的多余罪名。
「我又沒死,哪來重生之說?」梁正彥一臉不以為然。
「是誰現在不屑交女朋友,潔身自愛到超乎常人的?」高旭麒瞟了他一眼,著實對這昔日患有色心狂的好朋友感到憂心。
他是搶了梁正彥的未婚妻,但他絕非想害梁正彥變成一個漠視女人與婚姻的男人,相反的,他希望梁正彥能從此以忠實的心態,積極面對感情、重視婚姻。
「唉,你們兩個奸夫yin婦過得好就好,管我交不交女朋友?」梁正彥仍然一副不痛不癢。
以前是听多了「你不要太花心、要專情一點」的規勸,現在親戚朋友間給他的忠告卻轉換成「趕快交個女朋友,別誤了終身大事」。
但不管是前者或後者,梁正彥皆不為所動。
他從小就是這樣一個我行我素、堅持己見的人。
不管為惡或向善,只要是非出于他自願的事,誰也勸不來。
「只有我們好,當然還不夠,我們也希望你過得好。」韓雙雙由衷地說。
「我過得很好。」過去玩太多、也玩得太過火,一年多來他盡收玩心,換個比較平淡的生活方式也挺自在愜意。
「身邊有個穩定的伴,會更好。」高旭麒言簡意賅,韓雙雙則淺笑未語了,隨後夫婦倆便往美妝美發場地走去。
梁正彥望著二人恩愛的背影,心底不禁產生一股疑惑……
到底是什麼力量,促使已經結合在一起的男女能專情且專一的相愛一輩子,永不變節?
是因為他們都將彼此視為一生中絕不可或缺的伴侶,所以才努力去愛、去維護嗎?
他不懂……好吧,干脆大方承認他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從來就不明白。
但此際,「專情專一」四個字卻像個新奇又費解的字匯,引起了他莫大的「求知欲」。
身邊有個穩定的伴,會更好。
會有多好?也許他該鎖定一個對象來試試看?
不如……就方旖旎?
取出口袋里的絲巾,梁正彥沉吟了會兒,覺得好像……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