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得只听得見腳步的聲音,蛇蟲鼠蟻悉悉萃萃的聲音,風聲以及傾城的木棍漫不經心地在草叢間揮舞的聲音。
他們兩人均面紅耳赤,彼此無言。傾城的內心充滿了矛盾︰我現在又不喜歡他了,結果還吻了他?以前在學堂我對他百般示好,體貼入微,而他卻對我愛理不理,冷冷的態度每次都將我凍成冰塊!
一想到往事,不禁心中就來氣,手握木棍更是對著雜草一頓亂打以宣泄心中的憤怒。
打草打了不知多久,心中怒氣不減反增,刁蠻任性的她甚至直接出其不意地將木棍揮至楚暮軒眼前。
幸好楚暮軒眼疾手快,穩穩握住即將傷到他的棍子。
雙目對視,楚暮軒的眼里滿是尷尬與疑惑,顧傾城眼里卻是尷尬而憤怒。
須臾,她漸漸消氣,楚暮軒感受到她手握木棍的力道已經松了許多,便也放手。
顧傾城徑直走近他,皺著眉,瞪著眼,氣鼓鼓地對他說︰「剛才發生的事,你回去之後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
「嗯」他發出低沉的回應,心中一陣失落。
說罷,二人繼續往前走,但都已無心找骨灰,只是簡單地順其自然、兜兜轉轉。
突然,天有不測風雲,雷聲轟轟,這是要下雨的前奏。
可在這荒郊野嶺的,怎麼可能有避雨的地方?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了望天——太陽很快被密布的烏雲遮擋,天色瞬間陰沉下去。
毫無辦法,往哪兒走似乎都一樣,于是他們干脆站在原地。這恐怕是楚暮軒和顧傾城第一次感到這麼無助。
他們彼此看看,傾城的眼神里不再是尷尬和憤怒而是轉為了無奈與心酸,楚暮軒的眼神則含著讓人捉模不透的情愫。
不一會兒,雨果然來了。雨聲夾雜著風聲和樹葉聲「嘩啦啦」地落下來,他們匆忙躲在就近的樹下,但都無濟于事。
楚暮軒立即將劍和包袱放下,開始解腰帶。
顧傾城不停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焦急地想著雨什麼時候才會停,轉頭卻看見他正在寬衣解帶,不禁嚇得雙手抱于胸前,花容失色地叫道︰「你想干嘛啊?」
看到她驚恐的可愛樣子,雨水順著她的臉頰不停地滴落,有著出水芙蓉般的清新與素雅。他的心此刻已經被逗笑了,但又因為想到剛剛她怒氣沖沖地想揍他的樣子,所以臉上表現出的依舊是冰冷的沉默。
他將外套月兌了下來,並把它展開抖了一抖,小心翼翼地走近傾城,替她遮雨。
傾城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楚暮軒,看著他如此為自己著想,而自己卻還無理取鬧,不禁感到羞愧。
她不好意思地勸道︰「你這樣淋雨會著涼的,不如你也遮一些吧!」
「不用!」他冷冷地回答,但心底還是感到了一絲暖意。
傾城便不再多話。
就這樣,她沒有再淋雨,但雨水卻打濕了楚暮軒的頭發,將他的黑發淋成一股一股的,更加發亮。雨珠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滾動,滿臉的雨水沖刷著他的輪廓,整個人在雨中被濕透。
就算雨水流進了眼楮,流進了耳朵,流進了嘴里,他也無暇擦掉,因為他的雙手正在為傾城擋雨。
這雨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似乎就是老天和他們開的一個小玩笑。
兩人在樹下妄圖將衣服擰干,顧傾城看到濕透的楚暮軒,心里十分過意不去,緊緊抿著雙唇,拿出手絹走過去替他擦臉,但兩人都不敢看對方的眼楮,無意間接觸到也會立即躲閃。
「天馬上就要黑了,剛才淋了雨,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些柴火,到時候你可以取取暖。」楚暮軒看到天色漸晚,關切地對顧傾城說道。
然後就彎腰拿上劍往前走。
顧傾城猶豫了一下,提上包袱追上去︰「我和你一起吧,這荒山野嶺的,萬一我們找不到對方了可怎麼辦?」
雨後的路全是泥濘,比先前更加難走。楚暮軒走在前面開路,右手拿著佩劍,並讓傾城握著他的劍鞘,帶著她小心翼翼地移動,以免摔跤。
夜幕已經降臨,他們找到了足夠的柴,生起了火。
「這干糧已經濕了,不能吃了。」傾城打開包袱瞧了瞧,可惜道,然後將其隨手扔在了一旁。
「我去找點吃的!」說話間,楚暮軒就帶上劍站起身準備出發。
顧傾城握住了他的手腕,感覺到他的衣裳還是濕漉漉的,內疚道︰「不用了,我不餓,你還是坐下來,我們把衣服烘干吧。」
楚暮軒坐下,將衣角一塊展開,靠近柴火。
顧傾城看不下去了,挽住他的胳膊,讓他站起來︰「你這樣怎麼可能將衣服烘干?」
「放心吧,我內力比較深厚!過不了多久它自然會干!」楚暮軒打消顧傾城的顧慮,溫柔道。
「你消耗內力把衣服弄干,萬一你自己生病了又該如何是好?」顧傾城說著就直接動手替他解腰帶。
「傾城!」楚暮軒按住了她的手,十指縴縴,柔女敕如絲。
傾城很自然地將手縮回來,轉過身去,用雙手將眼楮捂住︰「我不看你,你自己月兌了烘干吧!」
楚暮軒按照傾城的吩咐,將衣服一件一件地月兌下晾干
之後,二人坐在火堆旁,默默地烤火,竟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