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近半月的時光,四人回至京城已近黃昏。
「不知道那個周蕊霖有沒有欺負我家芷兮,我得去沈府瞧瞧。」傾城眉頭深鎖,顧慮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又薇听說之後立刻提議道。
「你?有可能會踫見沈君羨哦!」傾城替她擔憂道。
「放心吧,一趟江南可不是白去的!」楚又薇拍拍胸脯,保證自己已經不戀沈君羨。
「既然如此,那你便和我一起去拜訪一下新婚燕爾的沈君羨公子吧。」傾城故意說得滿肚子酸味兒,接著又換了一副面孔,瞅著楚暮軒說道:「誒,那你就幫我把靈兒帶回顧府吧,我怕芷兮看到她會傷心!」傾城自己也說不清楚芷兮為什麼會傷心,但她就是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嗯,沒問題!」楚暮軒點頭,沒有看對方的眼楮,自從迷失林之後,二][].[].[]人的關系便顯得有些尷尬。
四人兵分兩路,一路至顧府,一路至沈府。
至沈府門口,傾城與又薇下馬。二人徑直走進府內。
一家丁趕緊過來伺候道:「二位小姐是要去哪兒?小的在前帶路。」
「我們要去找芷兮姑娘,哦不,少夫人那里。」又薇說著故意又改口道。
家丁面露難色,估計是因為「少夫人」三字吧,芷兮是側室,不應叫她「少夫人」。
「不用,我們想去拜訪你家公子。」傾城下意識拉住又薇的衣袖,轉而重新吩咐道。
「好的,二位小姐這邊請!」家丁彎腰伸手指路。
家丁在前帶路,傾城與又薇跟著他。
又薇不解地悄聲問傾城:「不是去看芷兮嗎?為何又去找沈君羨?」
「我無非就是想看看沈君羨此刻和誰在一起,要是和芷兮或者他獨自一人我便什麼也不說,但如果他要是和周蕊霖在一起,那我倒想會會那位太傅千金。」傾城解釋道,語氣里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原來如此,那現在我倒希望沈君羨和周蕊霖在一起了,我也想看看那個姓周的是不是個善茬!」又薇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喜歡湊熱鬧。
家丁將她們兩個引至了荷花池岸。
「二位小姐,公子和少夫人在那里!」家丁指向池對岸的亭中。
順著家丁手指的方向,傾城和又薇都看到沈君羨正在亭中悠閑地撫琴,琴音輕快無憂,一女子身著淺藍衣裙正在翩翩起舞。
不用細看二人就知那舞者是周蕊霖,因為芷兮根本不會跳舞。
傾城和又薇此刻壓制住心里的怒氣,裊裊婷婷地走到亭外。
沈君羨一看是二位妹妹來了,立刻放下手里的弦,迎了上來,手搭在她倆的肩上,笑著問道:「二位妹妹何時回來的?」
「就剛才到京城,便來拜訪君羨哥哥。」傾城禮貌道,眼神卻不自主地瞟向他的身後。
此時周蕊霖也停止了跳舞,緩至沈君羨身旁,柔聲贊道:「想必二位就是顧小姐和楚小姐吧?蕊霖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仰慕姐姐多時,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她的聲音如同潺潺的細水,清脆而空靈。
如此清靈的聲音和曼妙的舞姿,再加上那一雙勾魂攝魄的狐狸眼,難怪將沈君羨迷得神魂顛倒!真是可憐了芷兮!
「蕊霖何必叫得如此客氣,說不定你比我倆年長呢?」楚又薇渾身散發著酸味,又似贊非贊道:「還好蕊霖你從小不出門,否則以你的美貌、嗓音與身段,估計會有不少公子以為你是萬花樓的姑娘呢!」
又薇的話里充滿了怨氣。
蕊霖臉色尷尬,卻依舊陪笑。
沈君羨為化解尷尬,只有轉移話題,細心問道:「二位妹妹用過飯否?」
傾城和又薇鼓著嘴搖搖頭。
沈君羨便吩咐下人在亭中擺菜。
四人圍坐在石桌旁,有荷花池美景相伴,風淡雲輕,月上梢頭,他們邊吃邊聊。
「蕊霖,剛剛又薇口無遮攔,她其實是有口無心,你不要放在心上!」傾城夾了一口菜遞到周蕊霖碗里,假意道歉道。
「蕊霖並不是不識大體之人,當然知道又薇小姐並非故意,我又怎會放在心上?」蕊霖說著敬了眾人一杯酒。
「這個女人真不簡單!」傾城和又薇心里想到。
「對了,不知芷兮最近怎麼樣?」顧傾城假裝隨口問道。
以傾城和芷兮的關系,周蕊霖自然不會相信她只是順便一提。
「芷兮姐姐最近在房里學習四書五經呢,特別用心。」蕊霖捂嘴笑道。
芷兮最討厭讀書了,如今反常讀書肯定是為了挽回沈君羨的心。傾城和又薇不由得從心底開始反感沈君羨——好一個負心薄情郎!
「是嗎?芷兮什麼時候這麼長進了?」傾城又夾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里,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還特意瞥了一眼沈君羨,不滿意之情溢于言表,那意思仿佛是說:「我將芷兮交給你,是讓你好好照顧她,而不是讓你教她念書的!」
「芷兮姐姐是顧小姐教出來的,果然是知書達理,而且還特別會照顧人!我身子骨弱,經常生病,有一次她和相公在床邊照顧了我三天三夜,都沒有一句怨言,我還很喜歡芷兮姐姐煲的湯,特別香。」周蕊霖得意洋洋地講訴她是如何壓倒芷兮。
「行了,你也別說了。芷兮可是傾城妹妹的好姐妹,你這樣說傾城會心疼的!」沈君羨喝了一口酒,不滿地盯了盯周蕊霖,讓她不要再說話。
又薇已經被周蕊霖的囂張態度和狐狸精一樣的媚眼給氣得菜都快夾不起來了。
「我怎麼會心疼?」傾城挑了挑眉,故意口是心非,「君羨哥哥你多慮了,她已經不是我顧家的人了!當初也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要嫁給你,如今活得是幸福是淒苦都怨不得別人,誰叫她自己有眼無珠呢!」
沈君羨當然明白這刻薄之語是話里有話,無非是含沙射影地指責他薄情。
「唉,如果世間男子都像我師父那麼專一就好了!」又薇嘆了口氣,只顧喝酒,並沒有看任何人。
沈君羨不便再插話,唯有尷尬地笑著應和。
用罷飯,四人起身離開荷花亭,轉而來至廳堂。
「傾城小姐,又薇小姐,來者是客,不如我獻舞一支如何?」周蕊霖禮貌地詢問道。
「沒興趣!」又薇對之嗤之以鼻,懶懶地回答,絲毫不客氣。
「既然楚小姐沒興趣」周蕊霖顯得有些尷尬。
傾城靈光一閃,立即打斷她的話:「蕊霖的好意我們當然得領,不如我撫琴,你跳舞如何?」傾城想要故意刁難她。
「好啊!」沒想到周蕊霖竟欣然同意,「不知傾城小姐要彈什麼曲?」
「自己譜的曲不知蕊霖會不會嫌棄?」
「當然不會,有幸為傾城小姐的曲編舞是我的榮幸!」周蕊霖先是一愣,隨後口是心非道。
傾城端坐于古箏前,縴指輕撥琴弦,曲起。
周蕊霖身輕如燕,舞姿翩若驚鴻,蓮步輕移,雙臂輕拂,手指曼妙出神入化,轉、移、倒、起…連又薇這種不懂舞藝的人也不禁在心底贊嘆這舞姿恐怕天上才有!
「這周蕊霖果然舞藝高超!」傾城使勁抿了一下嘴唇,心里暗暗較勁道。
開始傾城撥曲輕緩有律,高山流水猶如天籟,與周蕊霖的舞姿配合得天衣無縫。
但不多時,她就開始急轉直下,曲音急促匆忙令人心跳加速,熱血沸騰。
周蕊霖的舞姿開始凌亂,匆匆忙忙得手腳竟無處安放,但曲音不停,她也不可停下,即使已經累得喘氣。
楚又薇看到笑得合不攏嘴,顧傾城也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臉上堆滿了笑容,手指撥弦的速度越來越快。
「傾城,快停下!」沈君羨不忍看到周蕊霖被戲弄,大喊道。
可傾城就當沒听見,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蕊霖,快停下,別跳了!」沈君羨轉而向周蕊霖喊道。
可周蕊霖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沈君羨不管不顧地沖上前去抱住周蕊霖,此刻曲畢。
周蕊霖累得臉頰如桃花緋紅,把白皙的臉龐襯托得越發嫵媚!她在沈君羨懷里嬌喘不已,害得沈君羨十分心疼,一直抱著她,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沈君羨此刻盡管恨不得將顧傾城和楚又薇趕出去,但又念及三人從小到大多年的友情,于是只有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
然而顧傾城就像什麼事都沒做過一樣,非常淡定地從琴桌後走出,挽著楚又薇快步離開了廳堂。
她們叫住了一個家丁引路,來到了芷兮的臥房。
房門虛掩著,里面燈火通明。
傾城輕輕推開房門,又薇在她身後。
二人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繞過放著一本詩經的雕花圓木桌,穿過玄關,見到芷兮伏在書桌上已經睡著了,手臂下壓著一沓厚厚的已經練過字的宣紙。
「芷兮真是可憐!」又薇嘟囔著差點哭了出來。
傾城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輕輕地將她枕著的宣紙抽出。
「小姐!」芷兮一下子就驚醒了。
她迫不及待地從書桌後出來撲倒在傾城懷里哭出了聲。
「別哭了,都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不要像小孩子那樣了。」傾城輕輕推開她,用手抹去她眼角的淚,安慰道,自己鼻子卻也酸酸得想要哭。
又薇上前拉著芷兮的手,她在二人的虛扶下來到了雕花圓木桌前。
三人坐定。
「是不是那個周蕊霖欺負你了?告訴我們,我和你家小姐讓她好看!」又薇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那架勢好像馬上就要去把周蕊霖從沈君羨懷里拖出來揍一頓。
芷兮只是默默地流淚搖頭,什麼也沒說。
「芷兮,是不是在沈府受什麼委屈了?告訴我,我們回家好不好?」傾城心疼地看著她,眼楮水汪汪的。
「小姐,我沒事,我在這里過得挺好的,真的!」芷兮用手絹擦了擦眼淚,勉強笑道,「你看,我穿的也挺好的,吃的也挺好的!」說著掀了掀自己的衣衫,還指了指桌上的一盤點心。
「可千萬別委屈自己,有什麼一定要告訴我,別自己憋著,憋出病來可怎麼辦?」傾城貼心地囑咐她要照顧好自己。
芷兮默默點頭。
不知不覺時間已過戌時,三人只是話了些家常。芷兮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反復強調自己很幸福,並沒有多說一句沈君羨和周蕊霖的不是。
一家丁進來傳道顧府和南王府的馬車已在沈府門口等候,三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