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總是多離別!
城外的孤亭里,傾城倚坐在闌干處,滿目惆悵地望著前方的風景。楚暮軒站在她的身旁,一雙修長白玉手搭在她的香肩之上。
「傾城,明日我將啟程前往桃域!」他不舍道。
「嗯!」傾城點了點頭,但仍舊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但語氣里帶了輕微的鼻音。
楚暮軒見傾城的反應如此平淡,干脆坐在傾城對面,將她的目光引向自己︰「你難道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嗯……」傾城遲疑了片刻,「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就僅僅是‘一路平安’?你就沒有其他的想要和我說的了嗎?」。楚暮軒驚訝道,皺了皺眉,表情略顯憂傷,他不敢相信傾城竟然會只吐出這四個字!
「那你想從我這里听到什麼?明日不僅是你出征的日子,如果陌郎還在的話,那也是我出嫁的日子!」傾城的反問有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一聲「陌郎」叫得楚暮軒心碎不已。
他輕輕低下搖頭,隨即又抬頭深情款款道︰「傾城,你可否給我一個承諾?讓我明日走得安心?」
「你想要什麼承諾?」面對楚暮軒的追問,傾城被動道。
「答應我!在我凱旋回來之前不要嫁給其他人,可好?」楚暮軒總算說出了心底的擔憂。
「不好!」傾城果斷拒絕,轉身離開,淺紫色的裙紗留下背後一身的蕭條,「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的今天你沒有回來,我也便不會再等你!」在登上馬的一刻,她承諾道,隨即策馬而去。
楚暮軒落寞地站在原地,手臂停在半空,想要去抓住幸福,但卻在快要觸及的時候失了勇氣。
傾城騎馬停在了醉仙樓門前,眼角有些濕潤。她被眼前的場景深深吸引……
醉仙樓之上,柳逸風與楚又薇二人正面對面站著聊天,不!應該是在道別!雖然听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但二人的神態舉止都被傾城看在了眼里。
「柳郎!你果真那麼狠心要離我而去?」楚又薇楚楚可憐地望著柳逸風,哭道。
「又薇,皇命難違啊!我也不想離開你!」柳逸風抱歉道,用手指輕輕揩去她掛著臉頰的眼淚。
「那你就不要離開我,我讓父王去跟皇帝表哥交涉……要是父王不去……那……那我自己去求皇上!」楚又薇感到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自顧自地恍惚著準備離開。
柳逸風一把將她的身體轉回來面對自己站定,勸道︰「此次出征是顧太師代我向皇上請命,畢竟顧家對我有恩,我也已答應太師,如今怎可忘恩負義出爾反爾?」
他認真地望著又薇,表示他意已決,沒有回旋的余地。
又薇哭著重重投入他的懷里,眼淚染濕了他的肩頭布衣。
听著她哽咽地在耳邊哭啼,柳逸風唯有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當安慰。
片刻之後,楚又薇抬起頭,對著他擔心道︰「柳郎,听說桃域有很多異國美女,你該不會愛上別人吧!」
又薇委屈的臉蛋逗樂了柳逸風,他笑了笑,捧著她的臉蛋,許諾道︰「傻瓜,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柳逸風是那種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的浪蕩子弟嗎?」。
「這麼說,你真的不會移情別戀?」又薇眼楮一亮,破涕為笑道。
柳逸風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舉著三根手指,對著她發誓︰「我柳逸風對天發誓,要是辜負了又薇,便不得……(好死)!」
話未說完,楚又薇就立即用兩瓣紅唇堵了上去。
柳逸風懸在半空的手指放松下來,摟住了又薇的柔肩,二人緊緊相擁,所有的愛意與即將來臨的遠隔千里的思念都化為了唇齒間的溫情與纏綿。
看著看著,傾城的眼淚不知不覺流到了嘴角,好咸!她用手輕輕抹去,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駕!」,她繼續朝家的方向奔跑,腰間的蝴蝶玉佩與香囊互相踫撞叮咚。
又是一場徹夜的失眠。
楚暮軒坐在臥房內的上漆木圓桌旁,本想把酒買醉,但想到明日的出征大事,他只能控制自己小酌幾杯,心里的想念在酒的麻醉下越發的深重濃烈。
「傾城!」情不自禁地,心里念叨了成千上百遍的人從口中吐露。
一縷淡淡的薄煙從雕花窗欞的高麗紙處飄來,他在不自覺中將其吸入鼻中,腦子里一瞬間便感到一陣暈暈乎乎,眼前燭台上的焰火開始天旋地轉。
重重地,他暈倒在了桌上。
羽裳從門外輕輕推門而入,將手中握著的迷煙放進了衣袖里。她緩緩走至楚暮軒身旁,輕輕嘆了一口氣,伸出白皙縴細的手指溫柔地挑開他額前的碎發,從額頭順著臉頰慢慢滑下。
她輕手輕腳地扶起楚暮軒,盡管她的身軀比較嬌小,但從小苦學武藝,內力深厚,所以把楚暮軒從圓桌處扶至床上也不算難事。
第二日,經過一夜的休整,楚暮軒的精神大好。披上一身銀色盔甲之後更顯神采奕奕,英姿煥發,雙眸在那一米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溫暖迷人,這初升的太陽就像是楚暮軒自己,這顆在軍營里新生的太陽。
皇上在天壇之上為將士們祈福,文武百官目送著楚暮軒、沈君羨、柳逸風三人帶領著千軍萬馬朝桃域進發。
待軍隊行至京城外三公里左右,楚暮軒隱隱約約听見後面有人在喚他,好像是叫他「楚將軍」!
「又薇?」柳逸風對楚又薇的聲音更為敏感,他急忙回頭,並提醒楚暮軒。
楚暮軒舉起右手,示意士兵們停止行進。
楚又薇駕著馬,笑嘻嘻地追趕上來,在楚暮軒與柳逸風面前停下。
「又薇,你這是干什麼?」柳逸風笑道。
「都走這麼遠了,你還依依不舍?」沈君羨故意道,還特地看了看柳逸風再對著又薇說。
「別臭美了!我才不是來找柳郎的!」楚又薇害羞地嘟囔,然後盯著楚暮軒繼續道,「我是來找我哥哥的!」
「你來找我干什麼?」楚暮軒有些疑惑,但表情依舊冷峻。
「別給我擺一副臭臉!」楚又薇故意刁難她哥哥,鬼機靈道,「你要是不求我,你就別想拿到這東西!」說著,她便從衣袖里掏出了一只繡著精致白海棠的香囊,笑意盈盈地望著楚暮軒。
「這是什麼東西?」楚暮軒皺眉嫌棄道。
「我也不知道,是傾城托我交給你的,我還沒打開看呢!」楚又薇舉著香囊神情傲嬌道。
楚暮軒一听是傾城給他的東西,臉色立馬柔和下來,但卻伸出手厲聲焦急道︰「快給我!」
「偏不!」又薇嘟著嘴朝他撒嬌。
此時,柳逸風和沈君羨的目光都望向了楚暮軒,好奇他會做何反應。
楚暮軒深知妹妹的德性,如果向她服軟,無疑會助長她的囂張氣焰,且不說可能讓自己顏面盡失,還有可能拿不回香囊。
于是,他索性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淡淡道︰「不給也罷!就當我全然不知道香囊這回事好了!」
說完,他便騎馬前走,軍隊也跟著他開始蠢蠢欲動。
果然,楚又薇中計了,急忙將香囊扔到他懷里,「拿著拿著,不然傾城肯定會罵死我!」
說完她便氣呼呼地騎馬離開,余光情不自禁地從柳逸風臉上掃過。柳逸風則在心里笑著她的呆笨可愛。
「楚兄,香囊里裝的是什麼?何不給我們大家看一看?」沈君羨拿楚暮軒開玩笑道。
盡管楚暮軒心里比沈君羨更急迫地想要打開香囊,但他還是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婉言拒絕道︰「不了,我們還是繼續行路吧!」
夜深了,四下無人,他在就地搭建的軍帳里,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只香囊,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道護身符和一撮長發,傾城的心意顯而易見。
他的嘴角終于浮起笑意,美得如那浩瀚星空。他將長發置于鼻下聞了聞,然後又輕輕地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