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楚暮軒一行人離京出發已經時過三月。這段時間以來,顧傾城老是在夢中與楚暮軒相會,兩人挨得很近,近到似乎可以听見那「撲通、撲通」的心跳。然而,轉瞬之間,他們又在夢中失散……茫茫天地之間是熟悉而陌生的風景,任憑她怎樣呼喚他的名字,卻也得不到半點回應。
「楚大哥!」她驚坐起來,瞳孔驚恐地放大,額上汗滴累累。
氣喘吁吁的她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是不是正預示著什麼?預示著楚暮軒會離開她?就如同上次夢見陌離若離開她一樣!
內心的害怕失去煎熬著她,于是,她雙手合十開始祈禱道︰「求老天保佑,楚大哥和大哥……還有……君羨哥哥平安歸來!」
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一封書信經過層巒疊嶂才交付于她手里,成就了萬里之外相思&}.{}的累。
「他在想我,他沒在想我,他在想我,他沒在想我,他在想我……」楚又薇如同所有深閨里待郎歸的女子一樣,扯掉了一把梅花,開始焦灼地預測柳逸風的心意。
讓上天代替柳逸風來告知她答案。
楚暮軒走了,柳逸風也走了,顧傾城與楚又薇感到生活變得越來越空洞乏味,干什麼事似乎都激不起興趣。原來當心里裝了一個深愛著的人之後,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竟會讓自己變得慵懶無味。
長廊里,傾城喜歡坐在闌干處痴痴地看著花落葉枯,一片蕭然正映襯了自己此刻的心境。身邊的靈兒站在一旁伺候,有時講幾個好笑的典故逗逗樂子,有時就朗讀詩書,或者讓傾城教她吟詩作對以消磨時光。
與顧傾城不同,楚又薇喜歡坐在庭院里練劍思郎,或者自娛自樂地拈花猜心。
相思苦,相思淚,相思惹得紅顏悴。
三月,浩浩蕩蕩的軍隊經過長途跋涉總算到達了桃域,此時的夢軍已經退至利州之外虎視眈眈。
初來桃域的第一天,百姓們都涌上了繁華的西門街,夾道歡迎楚暮軒的軍隊。
「皇上沒有忘記我們!天恩浩蕩,楚將軍來了!」百姓們對此津津樂道。
雖說桃域屬于邊境之地,但楚暮軒「楚國第一美」的美名早已譽滿天下。這不,閣樓之上的姑娘們怎麼可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她們紛紛扒在圍欄上,欲要一睹楚暮軒的風采,而有甚者更是拋手帕,拋香囊,拋珍珠等向楚暮軒、柳逸風、沈君羨三位帥氣飄逸的大將軍示好。
然而,楚暮軒對這些「小禮物」都不為所動,甚至皺起眉頭感到不滿;柳逸風只是朝閣樓之上望望,然後淺淺笑了笑,便讓眾多女子發出了更為激烈的尖叫;沈君羨一向風流慣了,曾經也在桃域待過一段日子,對桃域美女的熱情早就有所領略,今日重回故地,自然精神抖擻,躍躍欲試。
「沈將軍!」一路邊深紫色褂裙的女子歡呼著將手中的木瓜扔向了他。
沈君羨穩穩接住,朝著姑娘明媚地笑笑,接著一個機靈地從腰帶處拿出一塊上等瓊瑤扔到了姑娘懷里,姑娘的臉頰羞得通紅,幸福得差點暈了過去。
楚暮軒對沈君羨的行為冷眼視之,心里輕哼一聲,十分不屑。
他們一行人入駐了桃域特建的將軍府,由桃域知縣沈可為帶領參觀並介紹。沈可為只是沈君羨的遠房表親而已,他卻被安排在邊境處任職,可見沈家掌握兵權的力度不容小覷。拉攏沈家,掌握兵權必是他楚暮軒走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為了替軍隊接風,沈可為特意在將軍府內安排了一場晚宴,邀請了桃域各著名青樓的花魁獻歌獻舞。
將軍府大堂內燈火輝煌,楚暮軒坐于堂內正上方的位置,柳逸風與沈君羨分列左右,其余官員將士按官職高低,依次排下。
桃域美女果然與別處不同,另有一種風情。燭火搖曳閃爍,美女舞姿撩人,眾士兵看得如痴如醉,早已垂涎三尺。
只是,這等美女也沒能入得楚暮軒的眼,他只顧飲酒作樂,對舞蹈視而不見。直到……一個女子的出現……
那名女子輕盈的舞姿讓眾人眼前一亮,勘稱「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賞!」,旋轉、跳躍、扭動,身體柔韌如同一條靈蛇!不僅她的舞姿一絕,面容也是絕世傾城,與顧傾城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卻比她更柔媚妖嬈,連一向清心寡欲的楚暮軒和柳逸風都不覺看呆了眼。
女子用白色絲帶將耳後的青絲淺淺挽著,秀發隨著舞姿飛揚,帶著一陣香。她身著水杏紅玫瑰暗紋錦裙,配套月牙色底衫,玲瓏有致的身材隨著弦樂翩翩起舞。而她美目流盼的眼神卻只是注視著前方的一人——楚暮軒而已。
一曲舞畢。
一侍女從身後緩緩抱著一把琵琶上來,另一侍女取來一小圓凳放在廳堂中央。女子緩緩坐下,接過琵琶開始彈奏,手指流轉在琴弦之上,如黃鶯出谷般清靈的聲音從朱唇里流出︰「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她的目光停留在楚暮軒身上遲遲不肯轉移,楚暮軒同樣注視著她,深邃的眼眸含著理性的思考與感性的誘惑。
琴音一絕,嗓音更是一絕。偌大的將軍府內堂將被此聲繞梁三日不絕于耳。
曲畢,她站起身,手抱琵琶向眾人鞠躬謝禮。接著,她裊裊婷婷地走至楚暮軒的座前,提起矮幾上青色玉瓷酒壺,往兩只夜光酒杯里倒滿了酒。她優雅地舉起酒杯,眼神分外嫵媚︰「楚將軍,小女子乃初樂坊的歌姬,名喚荊紅嫣。今日為將軍獻技榮幸之至。在此,我敬將軍一杯!」
楚暮軒舉起另外一只酒杯,眼眸深邃如寒潭,抿笑贊嘆道︰「荊紅姑娘舞姿卓絕,嗓音動人!本將軍能夠結識姑娘也實乃三生有幸!」
楚暮軒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如此贊美之詞,身旁善于察言觀色之人此刻心里自然明了三分,懂得應該如何做才能討好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
此時,柳逸風擔憂地望著楚暮軒,看不透他到底心里想的是什麼,畢竟他的所作所為是如此的反常。
晚宴之上,荊紅嫣佔盡了風頭,最後甚至坐在了楚暮軒身旁,斟酒伺候……好酒配佳人,目送秋波意切切,眾人心正酣。夜深之後,宴會散去,楚暮軒親自派人送她回到初樂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