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燥的,荊紅灝連忙吩咐宮女伺候傾城泡了一個熱水澡,並換上了一套干淨的衣服。
可經這麼一折騰,傾城第二日還是生病了—高燒持續不退。荊紅灝請了太醫為其診脈,太醫只是說偶感風寒,吃幾服藥調理幾日便可痊愈。
但傾城的面無血色以及空洞的眼神豈是吃幾服藥就可調理的?傾城生病的消息毫無疑問地傳到了楚暮軒的耳朵里,當然還有她睡在謹慈宮的事實……
楚暮軒在文華殿內無心批閱奏章,心里猶豫著是否應該去看望傾城?傾城生病是因他而起,他于情于理都應該過去,他的心底也想過去。可是,她在秋水軒多好,他可以立馬飛奔到她的床前,可惜她為什麼在謹慈宮,在那個荊紅灝的身邊?
他依稀記得當初陌離若和顧傾城在他面前你儂我儂的情景,最近,這個回憶一次又一次地刺痛他的心,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盡管顧傾城已經委身于他,但他依舊對那個和陌離若相似皮囊的荊紅灝耿耿于懷。
他扔掉了手里的狼毫毛筆,慍色和焦慮毫不掩飾地顯露在臉上。
小李子的心「咚」地一下,急忙跑下玉階拾起毛筆,端正地呈給楚暮軒。楚暮軒不耐煩地讓他將毛筆放在案上,起身吩咐道︰「陪朕出去走走!」
「喳!」小李子領命。
楚暮軒晃蕩在花園,漫無目的,雙腿卻又不听使喚地來到了謹慈宮門口!
「皇上,謹慈宮到了!」小李子小聲提醒道。
楚暮軒這才回過神。
他信步踏了進去,卻正好撞見準備離開的又薇。
又薇向他行了禮,眼神略帶憐憫。
她一定是見到荊紅灝了,一定也被他的相貌給驚到了!連她都為我憐憫?楚暮軒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傾城很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但呼吸卻很均勻。站在床邊的荊紅灝呆呆地看著傾城安靜睡著的樣子,不知道他的腦子里想的是什麼。
未幾,他轉身準備離開才發現了楚暮軒在其身後的玄關處,他急忙行禮,手上還端著傾城喝完的空藥碗。楚暮軒可以想象他不在的時候,顧傾城和荊紅灝是怎樣情意綿綿地喂藥……
楚暮軒不讓小李子喊「皇上駕到」,無非就是想讓傾城好好安靜。但荊紅灝的聲音仍然驚動了傾城,睡夢中的她知道楚暮軒來了,她的臉輕微抽動了一下,沒有睜眼,頭反而向床的內側偏了一下。這些細小的反應全被楚暮軒看在了眼里,他吩咐了其余人退下,自然也包括荊紅灝。
傾城前一晚上告訴了她與楚暮軒之間在那晚發生的事,所有荊紅灝此刻心里並不情願離去,但他不敢公然忤逆楚暮軒的意思,只好悻悻走開。
楚暮軒來到傾城床弦處坐下,握著她冰涼的素手,如同握著一只受凍的小鳥,他沉默不語。
他知道他沒辦法叫醒裝睡的她,唯有靜靜地守候著她。
傾城明確地感受到了楚暮軒給她的溫暖,她將把他作為最後一束陽光長埋心底……她想明白了,他是皇上,她不再向他奢求他的感情了,她是民女,永遠都會是,所以她不適合!
淋雨那晚過後的第二天是孟子光的夫人柳絮二十三歲的生日。
傾城因身體抱恙並未前去祝壽,荊紅灝在謹慈宮照料她。
又薇興致沖沖地身著一身黃衫只身一人來到了孟府。
「又薇,你來啦!」陸錦程眉開眼笑地迎了上來,比孟子光動作還靈敏。
「對呀!」楚又薇沒什麼好臉色。
陸錦程卻並不在意又薇的冷落,而是在旁邊護著她一同進府。
他看見又薇手里拿了一長長條條的紙盒,便好奇道︰「又薇,你這里面裝的什麼呀?是送給柳絮夫人的壽禮嗎?」。
「對呀!這可是我心尖子上的寶貝!但是柳絮夫人生日,我也想不出其他什麼東西送給她,只有忍痛割愛了!」又薇將反手握著的禮盒拿到了跟前,向陸錦程炫耀著解釋道。
「心尖子上的東西?那一定是件好東西!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為快了!」陸錦程如是說,但卻並不敢搶又薇手里的禮盒。
瞧見他那猴急的模樣,又薇憑空犯了幾個白眼不予理睬。
午宴過後,又薇見柳絮欲起身回房,她便甩月兌了陸錦程自己跟了上去。她要把自己的禮物親身送給柳絮,而不是將它與其他的庸俗禮品放在一起。
她跟著柳絮進了柏香院,這是以前柳逸風所居住的場所,又薇難免觸景生情,心里頓感哀傷。但其實從打算來孟府祝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會悲傷,只是來到孟府之後在陸錦程的叨叨之下,她沒空傷春悲秋,也沒空兀自神傷。
傷感一小會兒之後,想到柳絮有午睡的習慣,她趕緊上前敲了敲柳絮的房門︰「柳絮夫人,我是又薇,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屋里傳來了柳絮清亮的聲音,同時也為她打開了門扉。
柳絮正欲行禮,又薇連忙拉住,解釋道︰「我現在算是微服出巡,不用行此大禮!」
柳絮淺笑,邀又薇坐至圓桌旁,並為其斟了一杯香茶。
「這茶好香呀!」又薇接過茶杯在鼻處輕輕晃了一晃,欣喜道。
「不知公主大中午地特地來找我所為何事?」她慈眉善目,聲音柔軟。
楚又薇小心地用嘴吹了吹茶水,淺嘗了一口,茶水流過喉嚨,滑進胃里,回味無窮︰「其實並無大事,只是我想將送給夫人的禮物親手交給夫人而已!」
說罷,她將放在圓桌上的長條禮盒交給了柳絮。
「讓公主費心了!」柳絮捧著禮盒感激道。
「你打開看看!看喜不喜歡!」又薇甜笑著勸柳絮在她面前打開禮盒,她喜歡別人眸子里透出驚喜之色。
柳絮低眉打開了禮盒,原來里面躺著的是一幅畫軸。柳絮抬頭沖又薇微笑。
「我以前听孟大哥說過,柳絮夫人從小在書香門第長大,故對文房四寶情有獨鐘!我宮里偏偏這類東西是極少的,僅此一幅!如今就送你了,希望你不要嫌棄。」又薇看著柳絮開心的樣子,心滿意足地解釋著。
但是隨著畫軸的逐漸展開,柳絮的眼楮卻漸漸紅了。
又薇不明白為何會這樣,以為是嫌棄畫中的人是自己,所有又解釋道︰「柳絮夫人是真嫌棄這幅畫嗎?它是我逼著江南才子宋懷言畫的,傾城也有一幅……你盡管不要把畫中人當作我便是了!」
柳絮擺擺手,話音略微哽咽︰「我絲毫沒有嫌棄這幅畫的意思……」
原來傾城姑娘那幅畫的來歷與公主一樣……是我誤會了,錯把她當作了表哥的心上人而冷漠相待……柳絮想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