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那麼寒冷。
大年三十的早上。
顧念正躺在床上睡意正濃，忽然就從窗外傳來「霹靂拍啦」的一陣鞭炮的響聲，顧念捂住耳朵，翻了個身想繼續睡。
忽而好像又在夢中听到了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地睜眼，好像不是夢中，真的是窗外有人在叫她。
她翻身起床拉開窗簾往下看。
程霂林正對著她的方向往上看，身旁都是玩鬧的小孩子，而他穿著厚厚的防寒服，笑得一臉燦爛。
顧念不禁扯起了嘴角，越笑越開。
這才是程霂林該有的樣子，眼角含笑，滿目溫情。
直到吃早飯的時間，程霂林才慢慢悠悠的晃了上去，直到家里，嘴角的弧度也是一直往上翹著。
顧念瞥了他一眼。
「有這麼開心嗎？」
程霂林點點頭。
「是。很多年沒有這麼開心了。」
顧念淺笑。
「所以你很喜歡小孩子嗎？」。
程霂林手一頓，然後緊緊的盯著她的眼楮點頭。
「嗯。」
他的眼神太過期待，看的顧念忍不住尷尬，她眼神閃躲，側目看著別的地方。
顧媽過來時剛好就听到了他們的對話。
「喜歡就趕快結婚，自己生一個，稱著我們都還年輕，可以幫你們帶。」
顧念把頭埋的低低的，裝作什麼都沒听到，認真的扒著碗里的飯。
程霂林則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顧媽。
「好。」
顧念「啪」的一聲放下了飯碗，慌慌張張的站起來。
「我吃飽了。」
「等會兒還有湯圓。」
顧念跟沒听到似的，逃一般的奔進了臥室。
直到走遠還能听到顧媽在後面低低的聲音。
「這孩子就是從小就太怕疼了。」
程霂林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知道她只是還沒有準備好。
沒過多一會兒，顧念听到了開門的聲音，她以為是自己的媽媽給自己端來了湯圓。
「媽媽，你先放在那里吧。我等會兒起來吃。」
程霂林把端著的小湯圓放在桌上，輕輕地跪在了她的身邊。
「等會兒會涼的。」
顧念猛地轉頭，看著程霂林近在咫尺。
她的眼神閃了下，然後伸出手環住了程霂林的脖子。
「我……」
才剛開口，就被程霂林搶住了話頭。
「我知道。」
顧念微愣，漸漸拉開嘴角。
「程霂林，謝謝你。」
程霂林伸手模了模她的頭頂。
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懂我。
「傻瓜。」
顧念忽然跳了起來。
「我今天帶你去看看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吧。」
「好啊。」
…………
顧念的小時候是在一個小鎮上，潺潺的流水，白色牆壁黑色的瓦片，所有的一切都是記憶中小時候的樣子。
顧念拉著程霂林的手穿過了一座小橋。
「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在河邊玩水了。」
顧念伸手一指。
「那兒的橋下就是我小時候最愛待的地方。」
程霂林看過去，好像就看到了顧念小時候的樣子，一派的天真無邪，挽著高高的褲腳，站在河邊上怯怯的而看著溪流。
越過小橋，顧念走到了一顆楊柳樹下，在那兒仔細的尋找著什麼。
「我小時候在這顆樹上做了標記，你幫我看看還在嗎？」。
程霂林眼楮一轉，定定的看著樹上的某個點，然後無聲的笑了出來。
他伸手一指。
「是這個嗎？」。
顧念抬眼，滿目驚喜。
「對，就是這個。沒想到都長這麼高了。」
「顧念的願望樹……」
顧念的小臉淡淡的泛起了紅暈，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因為以前的大人都說在樹下許願會實現的。」
程霂林無奈，他伸手指了一下遠處一棵掛滿了紅絲帶的大樹。
「那個才是吧。」
顧念瞥了一眼，微微的搖頭。
「不，那棵樹承載了太多人的願望，所以有的願望就可能不會被看到，但我的這課不一樣啊，這是我一個人的樹。」
程霂林笑的寵溺。
「那你的願望現在實現了嗎？」。
顧念咬了咬嘴唇，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
「嗯……沒遇到你之前沒有實現，但遇到你之後就實現了啊。」
程霂林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滿目星光。
「所以……你的願望是我嗎？」。
顧念輕輕地揚起笑臉。
「是啊，我以前就說過了啊。」
程霂林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
「有你如此，不勝榮幸。」
「貧嘴。」
顧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是說不出的嬌嗔。
如水墨般的小鎮，處處都洋溢著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色。
「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顧念拉著程霂林來到一個木色小門的面前，伸手敲門。
「叩叩」
里面傳來「踢踢踏踏」的響聲，慢慢的。
「來了。」
小門一開，里面的人愣住。
「你是……念念？」
顧念牽著程霂林的手看著面前頭發花白卻整齊的有精神的婆婆。
「是啊婆婆，我來看你了。」
李婆婆趕緊側身讓開。
「外面冷，趕快進來吧。」
一踏進門，是一個古香古色的屋子，滿屋的水墨畫和書法，一如眼前精神矍鑠的老人。
「婆婆，你又畫了這麼多啊？」
「是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拿杯熱水。」
程霂林伸手攔住老人。
「不用了，婆婆，我們不渴。」
李婆婆這才仔細的打量起眼前的程霂林來，復而看向顧念。
「念念，這位是？」
顧念走到她的面前，煞有介事的介紹道。
「婆婆，這是我男朋友，他叫程霂林，我帶他來看你來了。」
老人的眼神亮了亮，兩眼放光的看著程霂林。
她伸手拉過程霂林的手拍了拍。
「是嗎？小伙子還真不錯啊。」
程霂林看向顧念，她只是滿臉的笑意，眼神盡是狡黠。
「婆婆，我看您又畫了這麼多的畫，不介意我帶一副走吧？」
老人擺擺手，伸手把眼前的老花鏡帶上。
「你這小妮子哪次來拿畫我是介意的？你們先看看，我去廚房看看我燒的水開了沒？」
「那先謝謝您了。」
老人笑著背著手走進了廚房，看著背影都能感受到她愉悅的情緒。
顧念拉著程霂林走到了畫前。
「你來幫我挑吧，我想帶兩副回B市送給叔叔阿姨。」
程霂林眼神一亮，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周到，他湊近顧念。
「禮物都送過去了，是不是丑媳婦要正式見公婆了？」
顧念瞪著眼楮伸手捏了一把他腰間的軟肉。
「說誰丑呢？」
程霂林失笑。
「我丑我丑。」
「那你這是在說我眼瞎了？」
程霂林愣住，這是什麼邏輯！？大寫的懵！
顧念難得見到程霂林這麼呆萌的一面，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音。
廚房里的婆婆听著他們歡笑的聲音，忍不住就扯開了嘴角。
顧念這個小丫頭是真的遇到了對的人了。
而這個小丫頭正站在畫的面前來回踱步。
「你說，我是送這幅書法好呢？還是送這幅水墨畫好呢？」
顧念沒听到回應，轉過頭來看。
程霂林正站在一副畫了「竹」的水墨畫面前出神。
她走過去看。
「你看什麼呢？」
程霂林轉身，微微笑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幅畫有些眼熟。」
顧念皺眉。
「眼熟嗎？可李婆婆的畫每一副都只會畫一幅啊？難不成是模仿？」
程霂林失笑，沒再說話。
他說的眼熟是指畫的風格及筆觸，很像媽媽現在仍然珍藏的一幅字畫，據說那是外婆最好的朋友畫的，外婆說，她是個畫家。
後來程霂林在外婆生病的時候花了很多時間去尋找過，但是都沒有找到，外婆就只說了一句︰如果她還在，就幫我告訴她，我很想她。
後來直到外婆遺憾離開，都沒有找到。
這件事就被耽擱了下來，但還是沒有停止過尋找。
「為什麼會在年三十來看李婆婆？」
話題轉變的太快，顧念差點沒反應過來。
「噢，因為婆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啊，所以，我想每年都來陪陪她。至少，讓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一直牽掛她。」
顧念剛說完，李婆婆就從里面走了出來。
「是啊，多虧了念念的陪伴，才讓我這老婆子不孤單。」
顧念立馬就走過去挽住了李婆婆的手臂，笑眯眯的看著她。
「婆婆，你還沒吃飯吧？我中午想留在這里吃飯你不介意吧？」
老人拍拍顧念的手。
「你這孩子還跟我這麼客氣呢？」
顧念搖搖頭，有些狡黠的看著程霂林。
「我的意思是，讓你幫我嘗嘗程霂林的手藝啊。」
程霂林寵溺的笑著，看著顧念。
「如果婆婆不介意的話。」
李婆婆驚喜的看著程霂林。
「當然。」
程霂林走進了廚房，而李婆婆則拉著顧念坐到了旁邊的小沙發上。
「念念，你這男朋友不錯啊，今年算不算是來了你的心願來了？」
顧念嘻嘻的笑。
「是啊。」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見李婆婆的時候，大家都在大的許願樹下許願，只有她蹲在一棵小小的柳樹下。
婆婆覺得有些奇怪，然後問她。
「小姑娘，許願應該去那邊。你在這兒干嘛？」
顧念一本正經的盯著眼前的老人看。
「婆婆，那里許願的人太多，我怕實現不了，所以我想自己一個人許。」
「那你想許個什麼願望呢？」
顧念無精打采的臉蛋上終于透出了光彩。
「程霂林就是我的願望。」
「哦。那一定會實現的。」
顧念看著廚房忙碌的背影，心里冒出感慨。
所以，喜歡這件事一定要堅持，因為你想要的，都會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