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寧沐還是在書房里間的床上睡了一宿。經過杜氏那里一折騰,反倒是有困意了,把腦中與薛如琳相關的一股腦兒丟了,一覺睡了天亮。
寧沐有早起的好習慣,雷打不動的,寧紹被他帶的也是,從小養成了勤奮的好習慣。
自從寧紹滿六歲,寧沐就給他請回來一個武師傅,專門教他武術,不求他學成,只求他能夠強身健體,有個防身的本領。
寧紹想著,早起去看看兒子的學武進度吧。以往這個時間在蘭苑二十米外就能听到練武的各種聲音。
今日卻完全沒有!這小子難道最近偷懶了?
沒進院子就听到里面如琳的說話聲「紹兒,咚咚說以後想早上和你一起鍛煉,她現在太胖了。」
寧咚咚不敢反抗母親,只敢抿著小嘴牽著哥哥的手站在哥哥身邊。
「咚咚,是你想和我一起習武嗎?」。寧紹彎腰捏了一把妹妹肉肉的小臉蛋兒。
咚咚用真摯的小眼神兒濕漉漉的望著哥哥,滿臉都寫著不願意,「恩!娘不說我也願意的。」
寧紹差點笑出聲,一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母親也是為了接近他,只是十幾年的空缺可是那麼好彌補的?十三歲的少年還是個半大孩子,表現的再冷漠,內心終究是復雜的。
不過咚咚也確實胖了些,而且有越來越胖的趨勢,似笑非笑的看著咚咚「這可是你說的,以後一周單數日子過來,要是懶了不起來大哥就要罰你。」
咚咚使勁忍住哭鼻子的沖動,沖進了大哥懷里緊緊的抱著。
寧紹拍拍懷里的小肉球。
「母親放心吧,咚咚最听我的話了,母親回去忙吧,這里有我。」
「……我在這里看你們練,快過去吧,別讓武師傅等急了。」如琳如何听不出來寧紹的意思。
從大哥的懷里分開了一點點,「大哥,讓娘在這里陪我!不要讓娘走!」咚咚的語氣充滿了焦急和堅定。
哎,誰說年紀小心眼兒就少。
在門外听了一會兒的寧沐拳頭握了又松開,步子邁開又退了回來,轉身離去了。
看來以後早晨不宜在府里亂走了,他決定了,以後早起除了在房里看書哪都不去,到點了就直接吃飯,吃完就去上朝,再也不亂竄。
走出了好遠,才回過味來,難道以後在這府里有她薛如琳出現的地方我就要避著?是何道理!雖這樣想著,還是越走越遠了。
經過了幾日的相處,咚咚現在已經像是如琳的小尾巴一樣,她也模透了母親的心,母親確實是疼她的,不是裝裝樣子的。
一早如琳就去老太太那里請安,順便請示一下,自己要出府一趟,順便把咚咚托付在老太太這里。今日是父親的生辰,現如今都是給去世的人過忌日,很少有給死人過生辰的。
按理說應該帶咚咚見見外公外婆的,但是一是她年紀太小怕嚇到她,二是如琳這幾日過的實在太磨心了,她想獨自和他們呆上一呆,釋放一下心中的愧疚和委屈。
只是如琳太想念他們了,按計劃在父親生辰前把身邊的事情都整理了一遍,多少年了,她該去看看他們了。
薛錦早年也是有著悲慘遭遇的人,是西南薛家在京城的獨立發展的一脈,山高路遠,各自開花。
薛錦和夫人的墓地在城西一處山上,薛錦活著的時候就看中了這塊寶地,早早就買了下來,誰知道竟也早早的用到了。
帶著碧竹和碧桃,一路乘馬車西行,出了門前的巷子,進入熱鬧的街道,如琳偶爾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觀察窗外,熟悉的場景卻因如今的心境不同,看上去別有一番滋味。
熙攘的人群里,叫賣聲、吵鬧聲、歡笑聲,聲聲都是那麼生動鮮活,他們中不見得每個人的日子都過的如意,但他們的生活充滿‘人’的味道。
馬車駛出了城門,一路往目的地而去,官道兩旁楊柳茵茵,田地一望無際。
用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到了地方。
守著這座山的一家人是薛家的老僕人,當年薛錦買下這座山後,正好這位老僕人福伯到了榮養的年紀,就把他派到了這里來,這麼多年來,福伯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
山下玩的小孫子跑回來說看到有人上山了,還是女眷,他就提前在外面等著,想著怕是現在的薛老爺薛雲的太太,又覺得有點懷疑,她從來沒單獨來給已過世多年的公婆上香。那會是誰呢?難道是過路的?可這僻靜地方,誰會路過這里呢?
我的天!他看到了誰!馬車上下來的是大小姐嗎?福伯擦了擦昏花的老眼,仔細看了看,真的是大小姐啊!他在這里守了十幾年也沒見大小姐來過一回。
一番寒暄感概過後,福伯讓自己的小孫子帶這如琳主僕三人上山。
半山腰上一處較為平整的空地上用石頭砌了兩座挨著的墳墓,如琳遠遠的看了一眼就熱淚止不住的滑下。讓碧竹碧桃在原地等她。
接過二人手里帶的東西,如琳獨自上前,把帶的食物擺好,分別點燃了香和黃紙。忙完了這一系列,如琳才稍稍止了淚,跪坐在父親母親的墓前。
「爹,今天是您的生辰,不孝的女兒給您帶了你最愛喝的酒,您多飲幾口吧。娘,現在我也是別人的娘了,我的孩子都長大了……爹、娘,你們在那里應該能看到我的生活吧,我知道的,你們肯定是能看到,所以才來提醒我,讓我不要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去發現一切……」
如琳絮絮叨叨的和父親母親說著話,時不時的想起什麼就哭一場,哭完了繼續說,好像要把十幾年沒說的話全說了一樣。
起風了,山里的風來的急,風兒吹過樹葉草葉帶來的沙沙聲,就像父親母親在安撫著她一樣,讓她不要哭,向前看。
「太太,有人上來了!」碧桃眼尖,遠遠的就看到山路上上來一個陌生人,趕緊出聲提醒如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