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莫掌櫃說他從未見過東家,為何就能肯定那是真正的東家?
莫掌櫃或許是故意誆她的,謝氏失蹤不是什麼秘密,莫掌櫃也有可能對她撒謊私吞收益,胡亂瞎編了一個不存在的東家出來。
蘇喜妹淡淡笑了笑,「莫掌櫃,你說每月東家都會派人來取銀錢,那麼你又是如何肯定那人就是東家派來的?不管怎麼說,我的手上有房契,你又是如何覺得那所謂的東家與我簽訂了某種租賃契約。這租賃關系是需要到官府備案的,至少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這麼一回事,也沒有這所謂的契約。」
聞言,莫掌櫃額頭滲出了細汗,抬袖擦了擦額角,臉上微微發白。
「姑娘,實不相瞞,從這鹽鋪經營買賣開始,老朽就在這鋪子里做掌櫃,老朽從來不曾懷疑過,何況這鹽鋪經營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誰來找過麻煩,老朽和伙計的月錢更沒少過一個子兒,這鹽鋪怎麼會有問題?」
莫掌櫃說著說著就急了,「姑娘,不是老朽不信你,可是這東家從未虧待過我們,這麼大一間鋪子不是想佔誰的就能佔誰的,姑娘,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會不會弄錯了?」
這突然冒出來一個持有房契的小姑娘,莫掌櫃也是心急火燎,他上有老下有小,沒了這份工,要如何維持生計?
蘇喜妹看著莫掌櫃搓著手,急得滿頭的汗,也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說︰「莫掌櫃,你也別急,我沒別的意思,這鋪子還是你看著我才放心,畢竟這麼多年都是經你的手,我不懂買賣,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那麼肯定收銀錢的人就是東家派來的?」
听她這麼說,莫掌櫃緩緩舒出一口氣,想了一下,回道︰「當初雇老朽的人給老朽看過一塊玉佩,還說只要見到有人出示一模一樣的玉佩,就是來收銀錢和查賬的人。」
玉佩?
蘇喜妹想到放在玄鐵盒中的那塊如意玉佩,難道……
「斗膽問一句……」蘇喜妹斂了斂容,「是不是一塊有著如意紋樣的玉佩?」
莫掌櫃神色一變,怔忡了片刻,然後才緩過神,說道︰「姑娘是如何知道?」這玉佩的形狀和紋路只有他和東家的人才清楚,不過轉而一想,這姑娘或許只知道是如意紋樣的玉佩,里面的紋路卻是不得而知。
蘇喜妹不答反問︰「容我再問一句,那收銀錢的人是不是每個月都來?從未有間斷過?」
莫掌櫃雖然覺得這問話很奇怪,卻也如實回道︰「的確如此。」
蘇喜妹眉頭擰了起來,這鋪子是謝氏所有,那東家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也會有同樣紋樣的一塊玉佩?
關于那個玄鐵盒,蘇喜妹覺得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
還有當年謝氏為何會突然失蹤?難道真如傳言所說,是與外男私奔了?
直覺告訴她,這背後一定有更大的隱秘。
與莫掌櫃告辭後,馬車往回行去。蘇喜妹挑開窗簾看了看,就見一座古橋旁兩岸垂柳迎風搖擺。
這是到了洛河了!
蘇喜妹抬眼望去,古橋的對面就是月滿樓。
「四哥,去月滿樓。」
「好咧!」童海應下,挽了個響鞭。
洛河之上,有幾艘船坊飄在河面,傳來婉約柔美的歌聲,也有悅耳動听的琴聲。河水潺潺,垂柳依依,馬車從古橋上穿過,外面的熱鬧繁華盡收在她的眼底。
不過一會兒,馬車停在月滿樓前,蘇喜妹跳下馬車,去到門房處詢問樓主是否已經回來。
門房搖了搖頭,「大概要到中旬吧。」
蘇喜妹略略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上次月滿樓的僕從說樓主要下個月才回來,今天不過四月初二,是她太著急了,原本也要等些日子再來,恰好這會兒子路過就前來問了。
蘇喜妹坐回馬車,莞爾道︰「昨個兒說去醉雲樓沒去成,要不現在就去?」
兩個丫頭興奮地連連搗鼓腦袋。童海趕著馬車往城東而去。
月滿樓的小院里,樓主正在細心修剪那盆珍珠黃楊,門房進去稟報︰「蘇七小姐剛剛來過。」
握在手中的剪子頓了一下,樓主背對著他沒有回頭,「走了嗎?」。
門房回話︰「走了。」
小院中陷入了一片沉寂,門房覺得就連樓主的呼吸聲也似乎听不見了,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樓主靜靜地站在珍珠黃楊旁,門房看著他的背影不由覺得是那麼的落寞和孤寂,像是一棵枯死的老樹,沒有半分活氣。
哎……
門房嘆了口氣,退了幾步轉身出了小院。
尹天往這邊走來,門房拱手作揖,尹天見他眉頭緊鎖,就猜到樓主有事。
「他怎麼了?」
「方才蘇七小姐來過。」
尹天聞言,眉頭擰了一下,「他怎麼說?」
「什麼也沒說,就問了句是否走了。」門房又嘆口氣,搖了搖頭。
尹天沉默了片刻,作揖回禮,越過門房大步走進了小院。
「你來了。」樓主輕輕問了一句,繼續修剪枝葉。
尹天站在珍珠黃楊前,說道︰「閣主來信,汪公公已經蘇醒,並大力搜查參與刺殺行動的余黨,這麼多年埋藏的隱線大部分都已暴露,我們的人又死了不少。」
听了這話,樓主握著剪子的那只手猛的一顫,一片枝葉被剪下了一大塊。
處心積慮這麼多年,竟然還是敗了!
樓主紅了眼,一拳打在雕刻著鏤空團花的牆面上。嘩嘩兩聲,珍珠黃楊的葉子震飛了幾片,又悄無聲息落在地上。
「閣主說,讓你盡快回一趟息國。」尹天沒有因為他的激怒而停下來,反而加重了語調,「汪公公查的緊,這段日子不能輕舉妄動,等風頭過了,還需要你重新謀劃,這次行動敗露,汪公公日後必定格外小心,我們的人不得不蟄伏下來,然後再找合適的時機動手!」
樓主不由得大笑起來,近乎瘋狂的笑,身軀因為這笑而狠狠地抽搐著。
付出了這麼多,死了那麼多人,那汪狗竟然還活著!
到底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公平!
淚水無聲滑落,一切都歸于死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