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沿街的百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循聲圍在了門口,見是禮府的大好日子,便都笑著恭喜。
禮楚縱身上馬,一襲紅袍隨著風微微擺動,他回頭望了一眼四抬大花橋,嘴角便藏不住笑意了。
迎親的隊伍很快在鑼鼓聲中出發了,原本按照習俗新人不該在成親前一夜見面,女方更不該在成親前就住進男方家中。
不過兩人都不是拘于小節之人,也就做做樣子,一大早先送了鳳久去她原來的住處,再帶著人去迎親。
迎親的隊伍到了一條不大的路口便停了下來,因為過不去,禮楚擰眉看著面前這輛華麗的馬車,心里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果然,車簾掀起的那刻,見到的正是十七郡主,她盈盈一笑,繼而一臉驚訝道︰「真是巧了,今日是四哥的生辰,我正往他府里趕去呢,沒想到踫著&}.{}迎親的隊伍了。」
晉遠見不遠處有片空地,正好能容下馬車,便開口道︰「十七郡主,還請你們稍稍退後,退到那片空地,讓道我們。」
「你是誰啊?迎親了不起啊,懂不懂規矩,居然指使郡主給你們讓道?」馬車內有個丫頭牙尖嘴利,當即忿忿回嘴道。
晉遠一听便怒了,正要沖上去,卻被禮楚強有力的目光止住了,「是晉遠狂妄了,還望郡主不要生氣,我們這就讓道給郡主。」
「不必了,于情于理,都該是我讓道才對。」十七郡主說著擺了擺手,示意車夫後退,又將那牙尖嘴利的丫頭拉回了馬車中。
這倒是讓禮楚有些意外,但此時也無心深思,鑼鼓聲重新響起,禮楚雙腳在馬月復上輕輕一踹,又慢騰騰地往前走去。
順利地接走鳳久,又順利地回到了禮府,這時候大多數的賓客都已經到了,這些人當中有極大一部分與禮楚並無來往,他們收到來自宋朝宗的請帖時,也是十分吃驚。
宋朝宗這三個字如雷貫耳,不管禮楚出于何種目的邀請,他們都耐不住好奇要來看看。
「好,好!快起來吧。」
巫聖哲笑地越開心,一張老臉就皺得越厲害了,旁人看的實在心驚,生怕他一個大笑喘不過氣就倒下了。
喧鬧聲中,贊禮者高喊道︰「禮畢,退班,送入洞房。」
拜堂儀式到了這便結束了,禮楚緩緩扶起鳳久,雖然看不到紅綢蓋頭下她的神情,但禮楚還是能察覺到她的緊張和一絲激動。
「鬧洞房啦,鬧洞房啦。」樂熹見周圍人都靜靜地望著這對新人,一時難以理解,自己便先起了哄。
晉遠也忙推搡著鳳久,笑道︰「我的姑女乃女乃,鬧洞房咯。」
「誰是你姑女乃女乃?你可別亂說,姐姐年輕著呢。」樂熹瞪了晉遠一眼,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推著鳳久直往前走。
說是鬧洞房,卻也沒幾個人敢真鬧洞房,那些個官員臉上反倒有些拘束。按理說,禮楚請他們來喝喜酒,那必定是有結識他們的傾向,怎麼到了這里反而被冷落了,竟是連半個目光都未投來。
「幾位大人這邊請,酒席已經準備好。」陳叔勉力從人群中擠出,笑呵呵道。
禮楚搪塞了幾句,輕輕松松就將要鬧洞房的人打發了,關門回身見鳳久坐在床榻邊,緊張地手指骨都被揉白了,不由笑道︰「鳳久,你餓嗎?」。
「啊?」
鳳久還未反應過來,蒙在頭上的紅綢布便被掀開了,她怔怔地看著禮楚道︰「你怎麼用手……」
禮楚低笑了一聲,從旁取過裝滿棗子的食盒,遞到鳳久面前道︰「吃一點吧,你這得餓整整一天啊,在乎那些虛禮干什麼呢?」
鳳久微微點頭,接過食盒卻並沒有吃棗,而是望著面前的合巹酒道︰「那合巹酒總得喝吧?」
「好。」
禮楚柔和的目光一動,抬手將酒杯遞到她面前,又低頭去喝她遞過來的酒,因兩人貼的太近,禮楚看不見她的臉,卻感覺到了她如鼓擂般的心跳。
快地不尋常,就如她手中的匕首,快地令人猝不及防。
鳳久冷冷地看著他,取下發髻上的鳳釵,又飛快地月兌去了這礙事的外衣,腳步一邁就要出去,竟是一眼都不肯多看。
「沒想到你今日才成親,就要成遺孀了。」禮楚捂著胸口,勉力起身扶著牆道。
鳳久身子一僵,到底不想與他多做糾纏,手才放到門栓上,又听到身後傳來極為沉痛的一喝,「鳳久!你今日若是走出這個門,從此就再也沒有平靜的生活了。」
「我生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活著也絕非是為了貪享這幾日的平靜日子。」
朱門一開,鳳久率先見到的卻是劉溫陸,他一把拉過鳳久疾走道︰「李璟堯去了四王爺府,今日是不會來了,你快走。」
「等一下!」鳳久硬生生甩開他的手,頓下腳步道,「前院坐了一院子的南唐狗官。」
劉溫陸皺眉看她道︰「那你想做什麼?去送死嗎?趕緊走吧!」
「吩咐你的人,讓他們按照計劃在酒中下毒。」鳳久完全不听他的,說著就要往火房奔去,卻被劉溫陸用力拽住,壓著嗓子道,「你干什麼?你以前的冷靜和理智呢?我們的人早就被宋朝宗撤走了,他可比你想象的要狡猾一百倍。」
鳳久心口一震,回頭望向倒在屋子里的禮楚,不甘心道︰「這麼好的機會,總不能就這麼走了。」
「瘋了你了,快走!」劉溫陸本就擔心鳳久呆在這禮府,如今終于有了機會帶她走,哪里還管她的想法,強拖硬拽就要將她帶走。
「干什麼你!」丁越吃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回過神來大聲喊道,「快來人啊!有人搶新娘!」
一時間,哄鬧聲、腳步聲都往這邊涌來,丁越率先沖上來搶人,劉溫陸回身就是一腳將他踹進了荷花池,又急急拉過鳳久往外跑去。
禮府頓時亂成一鍋粥,鳳久又太過顯眼,一時無法出府,劉溫陸想起埋伏在外的人手,當機立斷取出了懷中的暗哨。
暗哨聲響起,聲聲尖銳似杜鵑啼血,離得近的人不免覺得頭發一陣發麻,耳道深處也覺得隱隱作痛。
一群黑衣人忽然從四面八方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護著劉溫陸和鳳久出了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