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楚出府的時候,街上已經亂了起來,他趁著這個機會甩掉了李璟堯安插在禮府附件的眼線,迅速地趕到了城西。
雖然南巷和金橋飯館都在城西,不過一個在城西的左邊,一個在城西的右邊,如果一個一個找過去未免太費時間。
前面就是左右兩道的分叉街口了,一賣花環的小丫頭忽然湊了上來道︰「公子,買點回去給夫人小姐戴吧,可香了。」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沙青色長袍,玉簪束發的少年?」禮楚說著比劃了一下他的身高道,「比我小大半個頭,很瘦。」
小丫頭側著腦袋想了好一陣,搖了搖頭說︰「這樣的人太多了……我看過就忘了……」
禮楚有些失望地垂眸,隨即又猛地抬眸問道︰「那你有沒有見到一個漂亮的姐姐?緋紅色的裘衣,風髻上插著一支檀香做的木簪,兩只眼楮水靈靈的,笑起來像月牙。」
「啊!你說的這個姐姐我是見到過的,她還買了我的花串呢,姐姐長得可美了,不過她穿的不是緋紅色的裘衣,而是月牙色的棉衫。」
也是,緋紅色的裘衣在人群中實在是太顯眼了,加上她的容貌,很容易被人發現她的行蹤,唯有月牙這樣的雅素才能掩其鋒芒。
「那你還記得這位姐姐往哪走了嗎?」。
小丫頭指了指左邊的路,笑臉盈盈道︰「往那邊去了。」
「多謝你了,小妹妹,你這些花我都買了。」禮楚說完這話卻有些尷尬,因為他一模腰間,竟然忘帶了銀兩出來。
對上小丫頭欣喜若狂的神情,禮楚有些不忍心,在腰間的玉佩和發髻上的玉簪中猶豫了一下,便抬手取了玉簪遞給她,「這玉簪還值幾個錢,你拿去前面的當鋪當了錢吧。」
小丫頭哪里懂這支玉簪真正的價錢,笑嘻嘻地接了過去,道了謝便往當鋪跑去了。
禮楚不知道的是,小丫頭存了戒心,以為他是去找漂亮姐姐的麻煩,于是故意指了相反的路。
可小丫頭不知道的是,鳳久也存了戒心,每每到分叉口時都會選擇相反的路,繞上好一番路才到她最後該去的地方。
雖說這要費上不少的時間,可相對而言,就不那麼容易讓人知道她真正的行蹤,如此一來,禮楚倒是誤打誤撞了。
禮楚遠遠地便看到了寫有「南巷小籠包」這幾個字的招牌,可同時也看清了這南巷小籠包的攤子是擺出來的,食客都坐在外面吃喝,里面是一個不大的廚房,除了幾個伙計就沒看到人了。
這便讓他有些頭疼的,大好的晴朗天氣卻無端端落下幾滴雨在他臉上,禮楚抬頭看了看天,便看到了一手攀在屋檐上,一手往自己身上灑水的晉遠。
禮楚繞到一條巷子里,等了半刻才等來了晉遠,晉遠灰頭土臉的,眼楮卻亮得很,喜道︰「鳳久和朱家的人就在那小籠包店里。」
「你親眼看著鳳久進去的?」禮楚問道。
晉遠明白他在說什麼,雙手枕胸唾沫星子亂飛地為他解說起來,「那店看著不大,其實是留了小半間屋子的,鳳久他們就是翻過貼著小籠包店的那堵牆進去的,我還看到劉溫陸了呢。」
「他們進去多久了?」禮楚往前走了兩步,目光牢牢盯著不遠處忙碌的小籠包店。
「有一會了,小半個時辰吧。」晉遠頓了一頓,問道,「我們是爬牆進去戳穿他們呢還是在這里守株待兔?」
禮楚想了一想回道︰「嗯……你爬牆進去,我守株待兔。」
「好……主……意……」晉遠拖著長長的調子,對上禮楚側過來的目光,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縱身便上了高牆,隨即又攀上了屋檐。
「誒,銀子!」禮楚忽然想起來,忙喊話,可是晉遠早就沒沒人影了,正要垂下頭,屋檐上忽然探出一個腦袋來,一袋銀子隨即墜在了禮楚面前。
禮楚拾起那袋銀子便走向了小籠包店,掏出幾錠銀子放在幾位邊吃邊閑聊的食客面前,冷著一張臉道︰「今天這小店我包了,不好意思了各位。」
那幾個食客有些懵了,其中一個魁梧大漢滿不在乎地粗著嗓子道︰「你以為你誰啊,爺幾個就願意在這吃,怎麼著?」
禮楚注意他說這話時眼楮卻是不自覺地瞄著銀子,索性將所有銀子都倒在了桌上,見他們幾個「哇」了一聲,目光都閃著光,冷笑道︰「還不快走?」
「好好好,爺你慢用。」剛才那個最拽的大漢一把抹過桌上的銀兩,點頭哈腰地帶著身邊這個人急匆匆離開了,生怕禮楚後悔。
禮楚剛坐下來,廚房便傳來一陣動靜,仔細分辨,開門聲中還有腳步躥動的聲音,如他心中所想,遇到緊急情況必是從小籠包的前門撤退。
幾個帶著斗笠的人從禮楚面前經過,根本連半片目光也未投來,走在最後的禮楚和鳳久卻忽然停下了腳步,怔住了。
「朝宗……」
劉溫陸一開口,所有人都被雷劈了似的,渾身一震後偏頭看向了這位坐在桌前的少年。
誠然,禮楚已經二十六了,算不得什麼少年了,但在這些老一輩的朱家人眼中,的的確確是少年。
多看了幾眼才認出來這就是當年的宋朝宗,臉頰已不似當年飽滿有精神了,瘦的憔悴白的嚇人。
劉溫陸見到晉遠從廚房走出,心里已經明白了,是禮楚想辦法逼了他們出來,他這麼做無外乎一個理由,那就是阻止自己。
「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麼,趁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讓你的人從哪來的回哪去,否則事情會走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禮楚起身,听到周圍一片細碎的議論聲,目光堅定地看向劉溫陸。
劉溫陸的目光更堅定,雙手一揮示意幾個帶著斗笠的人繼續行動,晉遠果斷地攔住了他們,劉溫陸對上禮楚的目光,語氣灼灼道︰「我很清楚我在干什麼,有些事一定要做!」
「城東城北以前戒嚴,現在李迅正帶著人往城南和城西趕來……」
劉溫陸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可這又怎麼樣呢?今日之為勢在必行,不光光是為了那幾個搭進去的舊部,就算搭進去所有人,我也絕不會退縮半步。」
禮楚以為劉溫陸只不過是不清楚形勢的危急,現在看來,他不僅心里很清楚還異常的堅定,竟然打算以卵擊石。
如此孤注一擲的行為,除了逼宮弒主,禮楚想不到別的,心里不禁一震,沖上前從不防備的劉溫陸腰間抽~出了佩劍。
劉溫陸見他將佩劍對準了自己,臉上沒有一絲怯意反而冷笑了一聲更近一步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