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崔衍知還未及拭汗,驚聞掌聲,看到隔牆假山上立得那位姑娘,卻也不詫異,反而看那姑娘招手讓他過去,才皺起眉來。
他吩咐僕人取鑰匙下了鎖,漫步走進內園,瞧節南興沖沖跑過來,語氣頗不耐煩,「叫我作甚麼?」是誰說的,今後不招他了?
「姐夫方才那套劍法真好看。」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節南還拍馬屁,多周到。
開門的僕人還沒走,听姐夫二字,眼珠子凸得那個大。
崔衍知回頭看僕人一眼,「給我把耳朵堵上。」
那僕人立刻捂耳。
節南笑得沒心肝,「我又忘了不該叫姐夫來著,可不知怎麼,每回看到你,就跟見到家里人一樣,倍感親切。姐夫知道我今日要來作客啊?」
崔衍知哭笑不得,「我每回看.+du.到你,卻像看到麻煩精,定沒好事。」逼急了,心里話才原原本本出來。
節南不知尷尬,「沒好事,卻也不算麻煩事。我到姐夫家里作客,迷了路,是不是該由姐夫指個路?」
「又不是我請你來的。」只是說歸說,崔衍知對外園門口的僕人點頭示意跟上,自顧自往里院走,不指路,卻是要給節南領路的意思,「我母親在哪里招待你們?」
「牡丹菜園。」節南走在崔衍知一旁,謝謝也不說。
她沒虛偽,每每一喊姐夫,「全心」依賴。
牡丹菜園?崔衍知冷斜節南一眼,「芬耘園。」
「不管什麼園名,听得明白就好。」牡丹菜園多形象,一說人就明白。
「那你也別說自己是軍器少監趙大人的佷女,直說一家子土霸,爹娘並非病故,而是……」崔衍知突然住嘴,長長嘆了口氣,「抱歉。」
僕人離他們有一段距離。
听不到說什麼的距離。
兩兄妹家教真好,容易驕傲,但都會道歉。節南笑得呵聲連連,「你既然知曉我的來歷,為何不同你母親直說?」
崔衍知瞥開眼,沉默走著。
他雖然知道她的來歷,而桑家長久以來是他的噩夢,不止一回下決心要將桑大天法辦,然而桑家如今只剩她了。他偏偏欠她的。沒有她,他也許真成了桑家女婿,哪怕事後能夠擺月兌,律法上他就是成過親的身份,無法瀝掉的污點。
所以,听她玩笑般喊姐夫,卻無實據無實事,他心里頂多只是懊惱。而那位趙二夫人肯定不是她的親姑母。他對桑家人口再清楚不過,也知道桑大天沒有姐妹,不過遠親裝成近親這等事十分常見,並不難理解。
他欠她的,如今玉真也欠她的,因此當他知道母親想找她當玉真的伴讀,他沒有出聲反對。他甚至想,也許她霸道蠻橫的性子能感染玉真一些,讓玉真恢復從前的活力。
「你若像你爹一樣胡作非為,我自然會說。」沉默良久之後,崔衍知回答。
「姐夫放心,我離開鳳來就是為了平靜度日,不希望像我爹我哥他們那樣,死無葬身之地。」只不過目前離平靜度日的目標還遠。
「不準叫我姐夫。」要他說幾遍才行?
「今後在人前會小心。」她覺得姐夫二字朗朗上口,決定敷衍,笑指著前方白牆圍起的園子,「牡丹菜園到了,姐夫不用再送,我走啦。」
節南走出兩步,回過頭來,「你們司里很閑麼?我姑丈在軍器司,每日早出晚歸,還不曾見他休沐。」
崔衍知本不想說,已經轉了身,最終卻側過半張臉,「成翔多名官員瀆職叛節,吏部令我暫歇家中,等候御史台傳問。」
節南愕了愕,「原來是受了那件案子的牽連,不過姐夫被成翔眾官排斥,行獨立推官,屬提刑司直轄,不屬州府地方,又解救鳳來有功,御史台例行公事問話,應無礙姐夫調任。再不濟,還有宋子安大人為你作證。」
崔衍知才詫異這姑娘挺懂官場上的事,忽听身後有人喊他。
「五公子,有客人遞貼求見,豆童說要緊得很,讓婢子趕快送給您瞧。」一個丫頭小跑過來,將帖子遞給僕人。
僕人又趕緊遞給崔衍知。
崔衍知看過,神情一正,對節南匆匆拱過手,大步走了。
節南進園子,說崔玉真要作畫,她自己想認路,就先回來了。
崔相夫人不疑,同節南說了會兒話,看她活潑之中不失謹慎,越發對她滿意,所以用過午膳後就敲定了伴讀之事。不但贈節南一駕馬車,還讓節南找車夫,馬車和車夫都由相府出錢養著,除了固定伴讀的日子,節南可以自行使用。
用過午膳,節南和桑浣出了相府,桑浣還覺得一切順利得像做夢。
「車夫就由我替你找,正好借這個機會,安排一個門人進家里。以為是相府派用,誰也不會疑心。」美滋滋之余,桑浣的判斷力卻未減弱。
「一切听姑母安排。」節南望著相府外的幾匹駿馬。
四蹄有力,膘肥體健。馬鞍保養雖好,使用已有年頭。馬肚下有皮水囊,是走遠途的。
軍馬。
崔衍知的客人,莫非是孟長河?
節南猜對了一半。
崔衍知對面坐著的,除了孟長河,還有百里原。
百里原是個身材矮壯的紅臉老人,嗓門不小,「徵小子,那晚讓你到萬德樓吃飯你不來,錯過了文心閣的丁大先生手談論政,可惜。」
崔徵,行五,字衍知。
崔徵自孟長河上朝的當日,就被他的上官告知回家待職,還尚未听說萬樓里的事。
「丁大先生也去萬德樓論政?」崔衍知呵笑,有些意外,「文心閣只講學,只做書,論政卻不做官,我外放推官三年,如今回來似乎什麼都變了。鞠英社變了,萬德樓變了,文心閣也變了。」
「北都變成了南都。」孟長河苦笑。
崔衍知有所了悟,「孟大將軍說得是。百廢待興,新都自然有新都的氣象,我不該拘泥過往。只不知百里老將軍提到丁大先生論政,其中有何深意?」
崔衍知同孟長河一道回都,立即就向吏部和御史台稟報大今偷襲之事,卻不料一道聖旨將孟長河留在城外,他則到蹴鞠賽那日才知大今使團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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