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南一向言他人不敢言,「這就是緣分。」
蘿江郡主要是知道劉睿是鳳來霸王的得意準女婿,也許就要和她勢不兩立了。而且,劉睿居然搬進妻家?她爹也打過這主意,結果抵死不從的劉睿?那劉睿,是這劉睿嗎?她是不是真該借送禮見上一見,鑒定鑒定?
瀟瀟菲菲立刻笑嘻嘻附議。
蘿江眼溜圓,各家姑娘們卻陸陸續續到了,都來給她賀喜。婚事已定,嫁不嫁也不隨她的心願,哪怕她放棄了心儀的崔五郎,準備屈就御馬官,最終這點自主也告吹,要嫁一個從未見過面的男子。
節南看蘿江郡主接受著道賀,由別扭到嬌羞,神情也漸漸喜氣起來,還是輸給了命運。而她的命運呢?像師父一樣,死在金利撻芳母子三人手里?
絕不!
「你也會眼紅?」一聲輕笑,崔玉真不知何時來的,盈然坐到節南身邊,杏仁眼兒挑望著她。
節南無聲笑笑,「是啊,眼紅啊。听說那位劉公子斯文又有學識,本來是要參加今年秋考,有望登科及第的人呢。」
「我也這麼听說,而且還听說長相英俊。」崔玉真隨即望向被大家包圍著敬茶的蘿江郡主,「真羨慕她說風是雨忘得快的性子。」
「不是性子,是適應。」和她一樣。
當初,她是師父傳座弟子,即便金利撻芳那邊的門人,見她也是唯唯諾諾,不說一呼百應,整個器冑司除了她師父,眾屬下唯她是從。然而天上地下,也不過眨眼,不適應就不知道怎麼活了。
「這麼說,趙雪蘭也挺能適應的。」只要看這里的布置,再看趙雪蘭從容調度眾僕做事,又不忘與蘿江她們說話,好一派氣度。
「無路可退的時候,只好硬著頭皮。」
被劉府送回來的趙雪蘭,如果適應不了,日子比死也好不到哪兒去。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穿金戴銀不愁吃喝,也只是待在一口漂亮的棺材里等死而已。雖然,趙雪蘭想要的,對節南而言,是無謂的東西。但人之所求,各有不同,管好自己就行了。
「適應了,也許另有一番天地。」崔玉真感嘆完,卻見節南定定望她,心中一動,苦笑再道,「是不是說得太輕易?」
節南不語。
崔玉真咬咬唇,「也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
節南才道,「不到最後,都不好說。」順眼瞥見崔玉真帶的小丫頭,「只帶了虹兒?」
「我一個表姐要嫁人,趕繡嫁妝,讓大丫頭們幫忙去了。還帶了兩個婆子,怕她們老臉皮子什麼污話都說,地方又小,就沒讓她們進來。」崔玉真這般解釋。
節南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
這兩人,自己知道自己說什麼,也知道對方說什麼,別人听不懂她們說什麼,只覺得手帕交感情好。
再過一會兒,張記最拿手的小吃一道道上來,正好寶獸團那里也開了鑼,姑娘們坐到窗邊,節南退至牆邊,听她們叫好。
她也不是老實,只是不喜歡看馴獸,即便寶獸團名聲響亮,還有螞蟻角斗和七寶之戲這些壓軸,但那種烏龜王八鯉魚青魚放在缸里,叫烏龜烏龜爬出來,以及把兩群螞蟻訓練成對戰士兵,敲鼓列隊,敲鼓打仗,敲鼓撤退,傳聞是奇技的東西,她一點不覺得好奇。
吃得半飽,節南就走到另一間去。
趙雪蘭這主人今日相當盡責,很快發現節南不見了,便繞過屏風去找,見碧雲在靠牆的臥榻前做針線,節南沖牆里躺著。
趙雪蘭沒說什麼,退了出去。
碧雲看看拱起的被子,長吁一口氣,心道六姑娘真像泥鰍,姑娘家喜歡的地方這位一律待不住,也不告訴她去哪兒,只讓她機靈點兒。
節南這時已到祥瑞飯館後院牆下,灰不溜秋蹲著,身旁一座福娃大神鎮土地。
柒小柒動動嘴皮子,「瞧見了吧?是不是蘇致?」
節南看包間里的人,點點頭,「跟我一樣用了障眼法,只不知戲台子那里誰扮——」突然明了,「王五!」
柒小柒俏皮眨眼,「別小瞧他矮,戴一假胡子,拿小板凳墊高,跟大腦袋的蘇致有八分像。你說,文官兒他們到底搞什麼鬼?」
「大概帶蘇致來認人。」節南沉眼,對小柒揮揮手。
小柒無聲退離。
節南側耳靜听,說話聲傳入。
「蘇大人可看仔細了?」
崔衍知也來了?節南眉雙挑,什麼差事都有他,這是官場得意之氣象?
「有點遠,瞧不太清。」蘇致的聲音猶豫不定。
「其實蘇大人大可放心當面指認,我們定會保護蘇大人安全,身正不怕影斜,相信譚大人他們也能公私分明。」
節南听崔衍知循循善誘,心笑這位不知道蘇致的膽子多小。老實說蘇致這回能上折子舉報,她很懷疑是想升官想得,不然哪能豁出去。
蘇致果然不肯,「不好不好,譚計這人倒好說,他家婆娘卻是不講道理的母老虎,知道我懷疑她相公,還不殺到我府門口罵大街。」
怪不得譚計懼內,譚夫人的名氣響徹官場,人人都怕。
「送菊花茶啦。」擺杯之後,伙計道,「兩位客官請慢用。」
「虎父無犬子,崔大人連我喜歡菊花茶都知道,正好渴了。」蘇致一口喝下茶。
「慢著!我沒點菊花——」茶字來不及說,崔衍知驚喊,「蘇大人快吐出來!蘇大人——伙計別走!」
節南只听桌椅亂撞,最後一聲重物撲地,不由探頭看。
崔衍知追伙計去了,而蘇致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會兒兩眼翻白,死了!
節南仔細听著動靜,靈巧躍進屋子,湊近茶杯聞覺菊香之外還有參香,又見蘇致雙手勒緊脖子,面孔漲得紫紅,她懊惱不該讓小柒走,自己完全看不出名堂。
這時,瑞祥館里驚叫聲聲,大喊死人了。
節南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死得是崔衍知,卻知不可逗留,但她才跳出窗子,就有一股掌風從側旁襲來。
她身體不好的時候都能殺得了千眼蠍王,如今恢復大半,身形滑出無數影子,順風一飄,點牆角,悠悠飛落院中,再往偷襲者的方向一看,兔面具下的嘴即刻抿冷。
偷襲她的人,白衫一襲,雙手垂兩邊,面上笑容可掬,但眼神中的強氣不容她懶散半分,與萬德樓論政時的斯儒大家判若兩人。
丁大先生!——
病得難受,咽口水都疼,感覺半張臉半根脖子都腫著,評論區暫時就請親們自助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