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雲卿做了一個夢,夢里是一片黑暗的空間,雲卿迷茫的四顧,不得出路,突然有感,回身,只見一身金色龍袍的周文昊,面無表情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什麼也沒有說,便提劍刺向自己,自己想呼救,卻發不出聲音,寶劍的寒光閃過,她眯了下眼,只覺月復部一痛,一個身影撞進自己懷中,雲卿睜眼,看著利劍穿透周文昱的身子,嫣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裙……整個黑色的空間都變成了血一樣的紅色!
「不要!」自己淒慘的尖叫聲似乎還縈繞在耳邊。
兩年了,自從周文昱去了西北,他們再無交集,甚至連封書信都沒有,如果不是那枚玉佩還在自己隨身的地方呆著,她都懷疑是不是那次相遇,是自己記錯了。此去西北,關于他的消息,還是從大表哥羅明然的家信那里偶爾听得一二。
雲卿慢慢平復心情,雖然確定了只是噩夢,可是心神不寧,加上身上不舒服,再難入眠。
喝了藥,遣散了眾人,玉蘭將大燈熄滅,在靠門的位置放了一盞褐色的小燈籠,燈光柔和,使房間里像是蒙上一層細細的月光。兩年半前冬季那次落水,雲卿還是落下了病根的,女子畏寒,從那以後,每個月的小日子,都是她最難熬的幾天,小月復里總像刀絞一般的疼痛,兩年多的修養,也不見全好。
雲卿面向里面蜷著身子窩在被子里,漆黑的大眼楮朦朧不清,久久不肯閉上。
文昱,你可還好?
……
「怎麼樣?」一位四十歲左右,一身暗褐色盔甲在身的男子,拉住剛跑進帳子的斥候,急聲問道。
「大將軍,七皇子進了素水南邊的荊樹林,敵軍情況還不明朗,據張隊長推測,應該只是一小支二三百人左右的斥候騎兵。他們只是出來打探情況,並不知道那是七皇子。」斥候抱拳,冷靜的匯報。
「大將軍,我們……」羅明然一身銀色鎧甲,兩年的邊關歷練,原本俊秀的面容也堅毅了幾分,平日里也是沉穩的,可是事關七皇子,他一時也有點兒亂了方寸。
羅慶濤搖搖頭,沉思著來回走動︰「遇事莫急!目前敵情不明,貿然出動,打草驚蛇,若是他們來個魚死網破,七皇子就危險了!」
羅明然面容一緊,他知道大將軍說的是對的,可是就這樣什麼也不做麼?
「大將軍,李將軍、顧將軍帳外求見!」
「傳!」
「報!」又一路斥候飛馬而回︰「報,大將軍,敵軍已經發現七皇子等人蹤跡,如今七皇子帶人西出荊樹林,看路線,是要繞過小巫山,再回軍營了!敵軍只有三百。」
「李將軍!」羅慶濤神情一肅,盯著沙盤細細看了地形,點點頭,下令道︰「命你領騎兵三千,速去小巫山救援,另外通知閆將軍,讓他領一千騎兵北上渭水接應,勢必保證七皇子周身安全!」
「得令!」李將軍接過令符,轉身大步出了主帳。
「渭水?」羅明然也湊到沙盤地圖前,仔細看了地勢,眼前一亮,原來如此!
羅慶濤看羅明然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明白了。
荊樹林西依小巫山,小巫山再西卻是武牧崗,兩者之間只有一條小路,理論上七皇子肯定會沿著小路從北邊繞出,直沖駐軍大營。可是,難保七皇子不走尋常路,西上武牧崗,渡過渭水,從南而下,雖然地形復雜,卻也最穩妥,今年春旱,渭水的水位並不高。
「大將軍,西胡斥軍突然出現在涼州城外,情況似乎有變!」顧將軍白面無須,面容方正,三十左右,一身黑色鎧甲看起來英挺穩重,是位有名的儒將。行軍布陣,是羅慶濤的得力干將。
羅慶濤點點頭︰「連著兩年大旱,加上冬季一場瘟疫,西胡死了不少家畜,西胡要麼繼續向西深入,要麼東下擾我大夏,不然別無出路,他們這是做出了選擇了!」
「不過還好,這兩年七皇子人在西北,許多問題我們可以通過他上達天听,倒是使邊境的布防更加堅固,將士們平日也沒松懈了訓練,若是此次真有大戰,雖然難免死傷,可是對戰士們來說,養兵千日,就用在此時了!」顧康榮隨著羅慶濤來到沙盤,看著地形地勢,眸子里也閃過蠢蠢欲動的光芒。
羅慶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轉向沙盤,拿起手邊的小旗子,在沙盤的幾個地方做了擺放︰「作為主將,現在最主要的是穩定軍心,切莫貪功冒進!剛剛那些話,我就當你沒有說。」
「屬下失言了!」顧康榮斂了神色。
羅明然有點兒坐不住,左右看看,沖羅慶濤抱拳︰「大將軍,我出去走走。」
羅慶濤點點頭。
出了營帳,羅明然漫步走著,他抬頭,看著天上繁星點點,西北草原遼闊,星空似乎離人近了好多。
「明然!」陶子默一席窄袖白袍,走了過來,西北這邊的袍子有著濃濃的西胡風味,下擺分成前後左右四片,馬靴較長,也是方便騎馬射箭。
「子默還沒有睡?」羅明然回頭,看向走來的男子,陶子默已經在此三年,卻還是柔弱書生的樣子,有著江南男子的秀氣和書生的雅致。
「今晚急報頻頻,我怎麼睡得著,更何況你遲遲未歸,」陶子默走過來,和他並排站著。
「七皇子今日從涼州城回軍營,在素水河畔遇了三百敵軍斥候,他帶人躲進荊樹林,剛剛來報,雙方已經遇上了,三叔剛剛令李將軍前去救援,不知是否能平安歸來。」羅明然還是有些不放心,輕蹙的眉頭一直沒有展開。
「七皇子足智多謀,定能堅持到援軍到來,你也不必憂心。」陶子默淡淡的說。
羅明然扭過看看陶子默,突然笑了笑。
「笑什麼?」陶子默有些模不著頭腦。
「你說你在軍中三年了,要說軍法韜略,你也不算紙上談兵了,騎馬較武,也有一手子功夫了,卻一直甘願做我的一個侍從,」羅明然搖搖頭,想再勸勸他︰「如今有七皇子幫你申訴,皇上也赦免了你,你……」
「莫要在勸了,軍中到底不適合我。」陶子默的聲音有些飄渺。
「當今太子並不像表面那麼賢明,若是不來西北,我怎麼也不會相信,他竟然摻了軍資的水。」羅明然的聲音有些冷。
說道這個話題,兩人都沉默了。
尋了塊兒干淨的草地,兩人席地而做,羅明然更是隨意,枕著胳膊躺在了草地上。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
過了一個時辰,突然軍營的方向傳來雜亂的馬蹄聲,羅明然眼楮一亮,快速起身,看向軍營大門方向。
「果然是李將軍!走,看看文昱怎麼樣了!」兩年相處,在無人的時候,羅明然都是直呼七皇子的名諱的。
說著,他拉著陶子默,就往軍營走去。剛進軍營,他心中就是一突,和陶子默對視一眼,發現對方都是面色不好。他們沉默的往大帳走去。
「這是瞞不住的,寫奏折回京吧。」
帳內,羅大將軍沉重的聲音從帳內傳來,羅明然掀簾的手頓住,木然的後退一步,滿臉的不可置信。身後,陶子默也是一臉驚訝。
羅明然心中念頭百轉,他和七皇子年歲相當,他以天子近臣之子的身份,得以進宮與皇子伴讀,一起長大的情分,從心中掠過。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自己一定是听錯了!他這樣對自己說。情急之下,掀起簾子就闖進帳中。
「三叔!文昱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