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的腳步慢慢停下,雖然剛听到這個消息時,她有一瞬間的煩躁,可是一路走過來,也許是這漫天的大雪太過迷人,也許是天太冷了,冷的她的心都靜了下來。
雲卿此刻很鎮定,她抬手阻止門口通傳太監的傳報,低著頭,沉吟。
小太監猶豫了一下,看向她身後的周文綏,周文綏點點頭,小太監才後退一步,放棄通傳。
大殿的門口站了兩排侍衛,是之前她們出來時沒有的陣容,他們嚴陣以待,手扶在刀柄上,刀出鞘三寸有余,冰冷的刀片在燈火的照射下反射著冰冷的寒光。
雲卿的眸光微閃,想西走去,順著側門,慢慢地走進大殿,其他人也跟著她進來。
可能是她此刻的鎮定感染了大家,緊張慌亂的氣氛似乎瞬間就消失了。
周文綏略帶疑惑的看了一眼雲卿的背影,宣儀殿,若沒有記錯,她是第一次來,竟然這麼熟悉此殿的構造,問都沒問,就這樣架輕熟路的找到了側門!
不過此時不是糾纏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
他們進到大殿,站在垂有金黃色羅帳的紅色柱子邊,大殿的情形映入眼簾。
謝雲嵐跪在地上,身子瑟縮在一團,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西胡王子很英俊,說話間自有他的一派瀟灑。
只是,他的這份瀟灑倜儻,在此時的謝雲嵐看來,實在恐怖至極,他就像一條草原上受了傷的孤狼一般,惡狠狠的看著自己。
龍翔台上的皇帝,可能是燈光的原因,皇帝的神色有些看不分明,但是那平穩低沉的聲音還是讓人不自禁的覺得壓抑︰「你一會兒說公主是自己落湖,一會兒說,是一個皇子將莎莎安推進湖里的?如此顛三倒四,可是覺得朕好被欺啊?」
皇帝似乎是在感嘆!
可是,好欺?這個世上最不能隨意欺騙的就是帝王了吧!
謝雲嵐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欺君,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她可沒那個膽子。
她慌忙的又叩了個頭︰「臣女沒有,臣女只是在遠處偷偷听到湖邊有人爭執,便起了好奇心。臣女起初沒敢相信是有人害公主,因為那人匆匆離開,臣女以為,以為他和臣女一樣,看公主落水,找人來救公主呢,所以,臣女沒往他身上想。」
謝雲嵐的解釋有點兒亂,可是意思變達的卻很明白。
太子開口問道︰「既然當時沒往那邊想,為何現在又說公主是被人推下湖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答,若是再胡亂說話,可沒人能救得了你了!」
太子的聲音很溫和,可是謝雲嵐不知為何卻覺得瞬間冰涼。
她連連搖頭︰「臣女不敢欺瞞陛下,臣女是真的以為他去找人救公主了。只是」
謝雲嵐抬頭又環視了一圈大殿上的眾人,遲疑了下,又道︰「只是,自那之後,不管是救人時,還是臣女被帶來大殿上的這段時間,臣女,臣女都沒有再見到那個人,剛又听聞吐呼王子說起,公主天性率直,並無與人結怨,因此,臣女心中才起了疑心,並不是臣女有心欺瞞啊陛下。」
又有一人開口追問︰「這麼說來你是看清了那男子的面貌?」
此時竟是羅明然,之前宴會,雲卿並沒有見到他,當時還奇怪呢,沒想到這時候竟然冒出來了,听他聲音冷淡,隱隱帶著怒氣,遠處的雲卿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莫非?雲卿搖搖頭,這些無來由的猜測,于現在的情況,沒一點兒幫助。
謝雲嵐搖搖頭︰「沒有,我並沒有看清他的面貌,當時天色昏暗,只有公主手中的燈籠發出的微弱的光芒,我,沒有看清。」
太子又道︰「那你怎知他沒有在現場?」
太子的聲音一落,大殿里懷疑的議論聲大了幾分,隱隱听來,無外乎滿口胡言,欺君罔上,最該萬死之類的,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是不是這個女子將公主給推入湖中的?
大殿的議論沒有遮掩,每一句都清晰的傳入謝雲嵐的耳中,她有些驚恐的看著周圍的人,所有人的表情在她眼前晃動,有恥笑的、看戲的、冷漠的、疑惑的、懷疑的唯獨沒有信任的。
她害怕了,她非常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卷入這樣的事端中,她只是尾隨八皇子出了大殿,她只是想找機會和他說上兩句話。
人人都在關注那高高在上的太子,軍功赫赫的璃親王,甚至不學無術,放蕩不羈的淮郡王也常常被人提起,唯獨,皇帝最小的這個皇子,似乎從來沒有進入人們的視線,但是,他是多麼干淨俊秀的男孩啊,他的聲音就像一陣清風,輕輕的,吹動了她的心湖。
那漫天的大雪美極了,落在她的發梢,落在她的臉上,冰冰涼的感覺讓她更加清晰的感受著自己的內心。
她以為老天都在給她制造機會,讓她和八皇子在這樣浪漫的環境中相遇,她遣退了隨行的小丫頭,一個人提著小小的宮燈,她看清楚了八皇子行進的方向,他走的並不快,她想繞個路,走到他的前面,然後,她可以在雪地中出神,雪地中跳舞,雪地中滑到總之,她腦海中幻想了許多種和他相遇的情形,她邊走邊想著,嘴角忍不住噙上一抹醉人的笑意。
但是謝雲嵐忽略了宮里建築結構的復雜,她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繞過一棟棟宮殿,轉來轉去,最終,她發現自己真的已經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八皇子的身影了。
她很失落,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她對這里,對他的家,完全陌生。
謝雲嵐有些難過的嘆了口氣,回身,就準備原路返回,可是
大殿越來越多的議論聲將她的思緒拉回,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似乎,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了一般。
遠處的雲卿此時也嘆了口氣,她越過幾排席位,走到大殿上,跪在謝雲嵐身邊,沖皇帝恭恭敬敬的叩了個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