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該死,娘娘息怒。」挨了打的大宮女連忙跪下,一面求饒,一面自己掌自己的嘴。
雖然雲卿確實可惡,可是,這個點兒皇上馬上就要醒了,若真是听了身邊宮女的話,將她掌了嘴,一會兒皇帝問起,定然是要怪自己不能容人了。
這該死的奴才,說出這樣的話,讓自己下不來台,實在該死。
「吵什麼吵,朕只睡了一會兒,就不得安寧。」
皇帝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
雲卿連忙讓在一邊,賢妃也略微惶恐的喊了聲「皇上。」
賢妃掀起唇角,柔柔的說道︰「皇上,妾身給皇上送冰糖雪梨湯了,皇上最近有些上火,午後睡醒,喝碗兒雪梨湯是最好的了。」
她雲淡風輕的,似乎剛剛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一樣,只字不提。
皇帝的眼神掃過跪∼在一邊的宮女,神色沉了沉,嗯了聲,李海英上前將飯盒接在手中。
「天寒地凍,讓宮女們送來就好,你一向也是體弱,小心染了風寒。」皇帝聲音柔和的說。
賢妃心里一暖,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婉︰「臣妾想為皇上多做點兒事兒。」
皇帝拍拍她的手,引著一起往御書房方向走去。
有太監踢了地上的宮女一腳,宮女叩了個頭,起身,跟在了人群後邊。
「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小,和小輩置什麼氣?還記得朕為什麼賜你‘賢’字麼?」皇帝問。
賢妃眼楮一紅,有些委屈道︰「臣妾就是小氣。」
皇帝哈哈一笑,沒再說話,兩人攜手走了一會兒,在御書房外,皇帝給賢妃緊了緊披風,示意她回去。
賢妃欲言又止,最後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皇帝,扭身往自己宮里走去。
只是臨走前,雲卿感覺到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微微一掃而過。
扶著皇帝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皇帝柔柔太陽穴,喟然一嘆︰「終究是精力不足了。」
雲卿接過李海英手里的食盒,取出里面的粥盅,打開,清香之氣鋪面而來。
「賢妃娘娘好手藝,只是聞著,就知道一定好喝,陛下快嘗嘗。」雲卿嘴角含笑,兩個小梨渦醉人。
皇帝搖搖頭,他其實不愛喝甜的。
「朕聞著你身上有藥味兒,吃的什麼藥?」
雲卿笑容淺了點兒,有些低落的道:「奴婢小時候冬季落過水,雖然救了性命,可是落下了體寒的毛病,這些年都用藥養著身子,總算是好了些了。」
皇帝點點頭。
「你喝了吧,一會兒,還要讀奏折,正好潤潤喉。」他突然又說。
雲卿心中一驚,看向皇帝,端著湯盅的手,停在半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李海英笑著說︰「謝侍詔不用害怕,陛下這是體恤你呢,還不快謝恩?」
雲卿知道李海英是在提點自己,皇帝賜,不敢辭,雖然多有不妥,可是雲卿只能硬著頭皮喝了。
不過這要是傳出去,估計賢妃要恨死自己了。
心中嘆息著,就端起湯盅,一口一口的,喝了干淨。
雪梨煮的火候很到位,香甜可口,讓她苦澀的味覺立即被香甜的氣息沖散,整個人也精神了幾分。
「賢妃手藝不錯,讓她這幾日都送雪梨湯來,另外,朕記得前些日子西胡上貢的有一批上好的狐裘,選兩條給她送去,讓她裁著做衣服。」皇帝似乎心情好,一一吩咐了幾句。
有功就賞,皇帝一向處事公允。
只是雲卿心中始終覺得不安。
「是,奴才這就去辦。」李海英胖胖的臉上一笑,眼楮眯成了縫。
「去吧,這里有謝侍詔在,你速去速回就行。」皇帝道。
「是,陛下。」
李海英領了命就出去了。
出了大殿,門口的小何子見自己師父笑眯眯的,不由好奇︰「師父,可是有喜事兒?」
李海英拿浮沉輕輕敲了一下小何子的腦袋,吩咐道︰「午前皇上吩咐賞給謝侍詔的東西送去了麼?」
小何子彎腰哈背的笑道︰「已經通知了內務府了,估計這會兒就點了東西送去了,師父您放心。」
「嗯,不錯,走,跟師父我去趟賢妃娘娘那一趟。」
李公公師徒走了自不去說,雲卿這般戰戰兢兢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朱筆,在一章空白的白紙上寫了一行小字,她用的是柳體小楷。
柳體楷書以瘦勁著稱,體勢勁媚,骨力道健。
雲卿書寫出來的字,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構嚴謹。
很難想象雲卿一個小小女子,能將柳體寫的這麼到位的。
「很是下了翻功夫吧!」皇帝看了她的字,面帶笑意的說。
沒想到,聲名狼藉的晉國公府,還真教養出了個不錯的姑娘。
雲卿握了握手掌,打開,讓手心的冷汗稍微散了些,才拿起手邊的一個奏折。
「御史江宏昌彈劾寧遠伯教子無方,寧遠伯世子縱惡奴傷人,打傷百姓,掀翻小販攤位等行為。」雲卿的聲音軟軟的,听起來很舒服。
皇帝接過折子,看了一眼,暗自點頭,折子洋洋灑灑寫了幾百字,風采風流,鏗鏘有力,只是,總結起來也就她剛剛念的這幾句。
「寧遠伯老來得子,寶貴的很,早先就有人上書說過這個事兒,不過朕念他祖上之功,只是稍加訓誡,並為苛責,看來,是該讓他有個警醒了。」皇帝淡淡的說了句。
他將折子丟給雲卿,道︰「寫︰嶺南有人在上山采藥時見到一只龍馬,朕甚為好奇,今寧遠伯世子朱陽成,少年有為,特命為親使,為朕去尋找,為表誠心,沿途不得擾民,不得煩勞地方官員,若有逾越,歸期無定。」
雲卿抿嘴一笑,低頭書寫。
歸期無定,可真是要要了寧遠伯的老命了
外邊的雪停了,有烏鴉不知從哪個檐下飛出,「嘎嘎」的飛過宮殿,到深巷的高台上逆食。
傍晚時分,太陽竟然沖破重重烏雲將自己的光芒投射出來,干淨冰寒的雪花上映射出暖暖的橘色的光暈。
雲卿走出御書房,想到剛剛來面見皇帝的兩位大人,她的眉頭輕輕皺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必須和在周文昱離京前見上一面才好。
雲卿抬頭有些失神的望向廣場,空曠的廣場上,積雪堆了厚厚的一層,只有三兩個打掃的太監在里面穿行。
寒風迎面,這個冬天,格外漫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