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帝說著沒了聲音,等不到下文的元歌,挑了挑眉,緩緩的問道︰「想當什麼?臣妾竟听漏了,勞皇上再說臣妾說一回。」
啟元帝抿了下唇,最後語速飛快的道︰「無事,朕是說你好好保重,朕以後再來看你。」說完轉身而去。
元歌看著啟元帝,那幾乎是狼狽而逃的背影,勾唇輕聲笑了起來。本來她還只是隱隱猜到了點什麼,此時見到啟元帝的反應,才更加肯定了起來。
無事?定是請立皇後一事發生了吧。
第一世時,也是差不多在這個時候,眾臣請立皇後。啟元帝先是推諉,接著又按下不提。他到底是皇上,誰也不敢逼的太緊。于是在拖了近倆個月後,皇後的人選才定了下來。
威震將軍王鎮遠的嫡長女王熙昭,今年方十五,倆年後會在啟元帝加冠之後,便會成為皇後。王鎮遠雖鎮守在&}.{}邊疆,但是妻女卻是留在京城的。據說和元鳳倆人,並稱為京城雙姝。
有意思的是,她們倆人的家世,一為文一為武。
王熙昭雖是將門女,卻是一身的書香氣,面上看起來親和柔善,骨子里倒是一股子傲氣。一進宮便將所有人不看在眼里,因為在她的眼里,其他的妃嬪不過是妾。而妾通買賣,不過是個玩意。
妃嬪們又不是傻,哪能察覺不到那股子輕蔑,個個憋著勁,幾次讓皇後在眾人面前失了臉面下不了台。後來王熙照才學了乖,不再擺出那樣的一副嘴臉。
幾世里,王熙昭都是一見她,便立刻擺出皇後的架子。任何事情,都非要壓她一頭,不然就不算完。也不知是啟元帝做了手腳,還是王熙昭不能生,幾世里也是同她一樣,從來沒有懷過身孕。
雖然她一次比一次死的早,但是就從第一世里看,王熙昭也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不過幾年的功夫,便要看傅容妃的臉色。
也不知,她和王熙昭相比,誰更可憐一些。
啟元帝回到勤政殿後,坐在書案前拿著奏章,卻連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的心在激烈的掙扎著,一會兒是元歌的面孔,一會兒是李青志那故作不知的神情。
到了這個地步,啟元帝不得不承認,他對元歌有著不一般的感覺。因為就在李青志聯絡臣子們,逼他冊立皇後的現在,他竟然覺得立元歌為後也沒什麼不好的。
既然想迷惑李青志,那何不直接奉上皇後之位呢?比皇貴妃更加能讓他得意起來吧。
啟元帝就在快要決定的時候,還是將這個想法打消掉了。因為一旦他這樣做了,便再也看不到未來了,他和她的未來。
總有一天,他會將李青志壓的不得翻身,到那個時候,她該怎麼辦呢?一國之後怎能有個罪父,就算能保住她一命,也會被廢除皇後之位。
屆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如果是皇貴妃的話,反到沒有那麼講究了。只要李青志不蠢的謀逆造反,他都絕對能護她周全!
只是啟元帝一想到,等他決定了皇後人選之後,元歌會如何的失望,心里面便是一陣陣的刺痛。
劉無庸見啟元帝臉色微變,不由開口低聲問道︰「皇上?可是覺得有哪里不適?」
啟元帝沒有理會,而是在心中想,就算眼下她不能理解,以後定是會明白他的打算的。他會這樣決定,也是為了他們的以後!
幾天之後,家中有些人脈的,都知道了前朝在議冊立皇後的事。也知道了有大臣請立皇貴妃為後,而皇上卻置之不理的消息。
這可真叫前些日子里,在元歌手里吃過虧的人,暗暗叫好取笑。如今皇貴妃再是得寵又如何?皇上並不想立她為後,等宮有了皇後,看她還怎麼張狂!
鳳陽宮里的人,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行事,就怕不慎惹怒了娘娘,被當作由頭來撒氣。白嬤嬤帶著抹香,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屋子,而里面的破床上綁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
正是描櫻。
白嬤嬤一臉慈愛的進來後,便拉下臉,直接在唯一的破凳子上坐了下來。雖然主子並沒有吩咐,但是她卻依然隔幾天,便來看看描櫻。
表面上自然是帶著主子的關心來的,但是實際上,她是想看看這描櫻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她不怕描櫻假瘋,就怕描櫻只是半瘋,以後一還有好的一天。
雖然描櫻已經啞了,但是她卻是認得一些字的。宮中的奴才為了出頭,那可是什麼都會去學。為了討主子們歡心,有點心眼子的,都會想辦法識得一些字。
到時候描櫻的瘋病要是好了,被人利用來對付主子,那可就真是被這死丫頭害慘了。
白嬤嬤坐著看著床上木然的描櫻,心里不由輕嘆了一聲,要是來個什麼意外,這個丫頭也去了就好了。
抹香站在白嬤嬤身邊,忍不住的一直去看描櫻。如今她已經是二等宮女了,補的就是描櫻空出來的缺。要不是她倒了霉,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二等宮女的這個位置呢。
其他的姐姐們,看她都有些不順眼,可是她卻是白嬤嬤提上來的,就是看不慣她,也不敢做什麼。就在這時,她听到白嬤嬤道︰「去吧,給描櫻給整理清爽些,也是主子的仁善之心。」
「是,嬤嬤。」
描櫻被弄妥當後,白嬤嬤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淡聲道︰「下回來,你給她帶套衣裳來。」就這樣好好養著,若是有一天她好了,只要有一點良心,就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從頭到尾描櫻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在白嬤嬤走後,房間里的光線一點點的暗了下來。本來毫無動靜的描櫻,卻開始哆嗦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描櫻恐懼的眼看過去,便見一位胖胖的婦人身影走了進來。那抹身影自陰影里一步步靠近,最後停在了床邊。
婦人低頭看著床上的描櫻,然後咧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口中便溢出來鮮紅的血。
「啊!啊!啊!」描櫻劇烈的掙扎著。
就在半夜的時候,鳳陽宮里卻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聲,聲音恐懼而淒厲。听到的人,大熱天里都被嚇的一身冷汗。
元歌同樣被驚醒了,她坐起身的時候,守夜的柳嬤嬤已經帶著繪椿染槿急步走了過來。
「主子不要怕,大約是哪個丫頭睡糊涂,做了惡夢才嚇成這樣。」柳嬤嬤連聲安撫,道︰「老身已經讓人去看了,馬上就知道是哪個丫頭作怪了。」
「本宮無事。」元歌看了眼窗外,搖搖頭道︰「不是做惡夢,听聲音不像是下人屋子那邊傳來的。」那尖叫聲高亢尖亮非常的清晰,一定是在屋子外邊發出來的。
半刻鐘後,一名臉色驚惶的宮女被押了進來。
白嬤嬤青著臉道︰「主子,這丫頭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外面鬼吼鬼叫的,問了也不回話,只說要見了主子才能說。」
元歌看了眼跪著的人,便想起來她是二等宮女雲梨,此時她一臉的驚慌不像是裝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將她嚇成了這副模樣。
「現在見到了本宮,有什麼話便說吧。」
雲梨吞了吞口水,呼吸急促,喘了好一會兒才道︰「主子,主子,剛剛奴婢起夜,結果走到半路,卻覺得身後有人跟著。」
「起先奴婢還以為是同屋的人醒了,一起跟了過來,哪知奴婢一回頭卻沒有看見人。」雲梨說著仍然是一臉的害怕,她聲音發澀的道︰「奴婢還以為自己听錯了,結果轉過身卻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
白嬤嬤沒好氣的道︰「站著的人是誰,把你給嚇成了這個模樣?」
雲梨像是回想起了什麼,渾身都哆嗦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奴、奴婢,奴婢看見了南嬤嬤。」
話音一落,空氣便是一滯,所有人心底都冒出了一股涼意。白嬤嬤愣了一下,抬手一耳光甩過去,厲聲喝道︰「胡說什麼,我看是你 癥了!」
「說,是誰指使你來主子面前說這些的!」
元歌並不害怕,她抬手制止白嬤嬤的呵斥,開口道︰「嬤嬤別說了,雲梨正是因為忠心,才會到了本宮的面前開口說實話。」
「要是剛剛在外邊,在那些听到動靜的人面前嚷嚷,宮中又該傳出本宮的風言風語了。」
白嬤嬤聞言尷尬起來,退開福身道︰「老奴心急了,請主子恕罪。」
元歌笑笑,示意的看了眼雲梨,道︰「雲梨都嚇著了,嬤嬤讓她起來回話吧。」
白嬤嬤也不端架子,立刻將雲梨扶了起來。
「雲梨。」元歌看著捂著臉的雲梨,溫和的道︰「你告訴本宮,你可是看真切了,該不是看錯了吧!」
雲梨放下捂著臉的手,搖頭道︰「主子,奴婢看的真真的。因為奴婢一回頭,她、她就貼著奴婢的臉,眼楮還流著血!」
「可看見影子了?」元歌以問。
「影子?」雲梨被問的一呆,想了一會兒後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嚇的當時就腿軟了,沒有注意到別的什麼。
元歌點點頭道︰「好了,本宮知道了,這事你就當沒有發生。明天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是被一只從頭頂掠過去的鳥給嚇著了。」
雲梨魂不守舍的退下,柳嬤嬤和白嬤嬤對視了一眼,倆人的神色都極其的凝重。她們都以為這事該過去了,哪知事情根本就沒完,且不是從描櫻那里下手,而是直接從已經死了的南嬤嬤那下手。
「主子,這事」
元歌嘴角一翹,面上帶著淺笑道︰「倆位嬤嬤不必擔心,不論是真鬼還是假鬼,本宮都是不懼的。」她看著倆人道︰「這一回沒能鬧出動靜呢,就是鬼也不會甘心吧,定會再來一次的。」
「到時候,還請倆位嬤嬤幫本宮抓住那只嚇人的鬼了,本宮就擔心倆位嬤嬤也怕鬼。」
柳嬤嬤如今真是佩服起自家的主子來,這份定力從容,平生她都沒有見過誰有。此時听到這話,便笑著回道︰「主子放心,我活了這麼些年,什麼鬼沒有見過?這一回倒是想見見真鬼是何模樣。」
白嬤嬤拍拍胸口道︰「任是什麼鬼,老奴也要看看她怕不怕巴掌!」
元歌噗了一聲笑了,真心覺得前幾世將這些嬤嬤都調走,實在是太可惜了。她忍著笑看了看倆人,最後朝白嬤嬤道︰「嬤嬤也不必見外了,在本宮面前,便不用自稱奴了。」
這下白嬤嬤可真是喜出望外了,這些日子她雖然嫉妒主子對柳嬤嬤的看重,但是心中也是想著,總有一天主子也會一樣看重她的。
而如今,這一天終于來了。
白嬤嬤撲通一聲跪下,難掩激動的道︰「老奴叩謝主子的恩典!」
元歌笑著點了點頭,叫白嬤嬤起身後,開口道︰「倆位嬤嬤不必擔心,本宮不懼那些魑魅魍魎,該如何便如何吧。」
等房間里只剩自己一人時,元歌躺在床上露出了一個果然的笑容來。之前南媽媽死了,而尸體又被燒毀後,她就有一種事情還沒有結束的感覺。如今看來,她果然是沒有想錯的。
也是,前幾世南媽媽不論是死是活,怎麼都會給她招來麻煩。沒道理這一世,卻能平平安安的揭過去。不過不論是誰在後面搗鬼,這一回恐怕都不能如願了。
因為若是她的猜測沒有錯,這件事里啟元帝是插過手的,那麼便是誰來,這事都只能不了了之。
元歌無聲的笑了起來,她可真想知道會是誰在背後玩花樣。雖然每次南媽媽都給給她帶來麻煩,但是每一次對她出手的,卻都不是同一個人。
或是皇後,或是傅容妃,或是她不知道的誰。如今她才進宮沒有多長時間,竟然就有人想用南媽媽來對付她的,可真是讓她好奇極了。
啟元帝又被半夜叫醒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著跪在面前的人,張嘴問道︰「你剛剛說什麼?鳳陽宮里鬧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