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師妹,中了自己配制的斷腸毒藥,這滋味,可是好受?」
盈盈笑語如那出谷黃鶯,輕柔婉轉的回響在耳邊。
好!好的很!
劇毒蝕心的滋味,怎會好受?
古嬌香雙手捧月復,強壓下五髒六腑內翻江倒海的劇痛,難以置信看著眼前鳳冠霞帔的女子,一身的火紅,如血般映在她的眼中。
這就是她的好師姐,那個被世人譽贊「人如赤子,心如幽蘭」的女子。罔她一直以來對她推心置月復,交心知底,卻沒想到,到頭來,自己會毫無防備的中了她的毒。
古嬌香深知自己中了什麼毒,那是她不久前,為了自己夫君的謀位大業,研制出的毒,那毒無色無味,更沒有解藥,原以為那毒只是用在了先皇身上,卻沒想到,如今倒是成了她的催命符。
月復中不停的絞痛,似有=.==熱流滑過腿間,古嬌香當下一驚,心慌的捧住自己隆起的月復部。
那是她辛苦懷胎六個月的孩兒,成親八載,一直無所出,饒是夫君一直安慰她不急,亦不願納妾,可是身為嫡妻,能為心愛之人懷孕生子,卻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所以為了這個孩子,她盼了整整八年,如今好不容易懷上了,卻不曾想,因為中毒的原因,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又即將離她而去。
驚慌與恨意霎時涌上心頭,她視線落在葉心蘭身後,緩步而來的男人身上。
那是她的夫君慕易,她這輩子最心愛的男人。
望著那身明黃蟒袍,知道他的大業已成,她的心下一喜,眼前閃過一絲希冀。
「易哥,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兒……」
她一心惦念著月復中的胎兒,卻沒料到,她的夫君會皺著眉,嫌惡的躲開她伸過來的手,轉身擁住身旁的人,語氣盡是她從不曾享受過的溫柔︰「蘭兒,別鬧了,都跟你說了,不相干的人要趁早解決掉,封後大典就要開始,朕答應過你,一定會當著全天下人面前,讓你風光無限的當上皇後,這麼重要的時候,你可莫要耽誤了時辰,去遲了可不好。」
一陣輕風吹動圍在涼亭四周的白紗,飄揚的飛紗遮住視線。
古嬌香只感覺這夏日的暖風,比冬天的冰刀還要冷,吹得她四肢百骸俱殘,卻大抵不過男人說的話,更冷。
她想抬頭看清眼前的人,卻發覺眼前的人變得朦朧不清,只有那透過輕薄白紗,一紅一黃的影子,靜靜地矗立在面前。白紗落後,是那一雙璧人的濃情蜜語,慢慢的匯成一只來自地獄的魔爪,緊緊的箍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窒息。
他曾說過,事成之後,定會許她後位,她說他的女人定要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世人敬仰的一國之母。
她不在乎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心甘情願為他所做的一切,哪怕弒君謀位,殘骸忠良,她都在所不辭,只希望能夠得到他一輩子的恩寵。
可是他現在說了什麼?
她是不相干的人?
把她解決掉?
讓葉心蘭做他的皇後?
倍受打擊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記憶中的臉,被淚水模糊。
「好師妹,你就在這湖里,和你的寶貝兒子,還有你那忠心奴才相聚吧。」葉心蘭向前一步蹲在她的身邊,緊緊扼住她的下巴笑道。
「冬月?你把冬月怎麼樣了?」古嬌香想起自己的貼身丫鬟冬月,之前說是怕她受寒,跑去給她拿披風,如今想來已近半個時辰還沒有回來,當下惶恐。
冬月是她從小帶在身邊的丫鬟,因為當年上京途中為了救她而毀了容貌,甚至失了清白,到如今年過二五依然未嫁,盡心盡力的侍奉在她身邊。
這些年,古嬌香儼然已將她當成姐妹看待,如今听了葉心蘭的話,頓時哀痛不已,心知他們定不會放過,卻沒想到竟已經在害她之前下了手。
「你說你那丫鬟?」葉心蘭廣袖遮唇,眼神掃了一眼平靜的湖面,巧笑兮兮道︰「她就在這湖里等著繼續伺候你呢?」
瞧見古嬌香怔愣的表情,她更雪上加霜的提醒︰「悄悄告訴你啊,她是畏罪自盡,可不是我殺的哦,你想不到吧,你一直以為忠心耿耿的奴婢,才是給你下毒的那個,要不然,你以為誰還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你中毒?」
古嬌香頓時氣急攻心,猛地吐了口血,怎麼也沒想到會听到這樣的結果,為什麼到頭來,要害她的,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強忍著毒發的痛,看向葉心蘭身後的男人︰「易哥,虎毒不食子,難道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孩子?」葉心蘭起身拍了拍雙手,趴在男人胸前呵呵直笑,低頭不屑的看著她︰「曲曲一個影子暗衛的野種,也妄想易哥會救?」
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古嬌香,眼里閃過一絲怨毒。
就是這個女人,害得她和易哥,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事到如今,既然要死,也定要讓她不得好死。
「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懷了易哥的孩子吧?別做夢了,你們成親前,易哥可就跟我解釋過了,他才不會動你,因為他覺得惡心,所以一直以來,和你承歡的,不過是和易哥有幾分相似的暗衛罷了,當然,如果你想他們父子團聚的話,還是趁早去那湖里吧。」
葉心蘭說著話,突然笑了,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望向古嬌香︰「當然我這里,可還有著易哥的寶貝兒子呢。」
葉心蘭最後的話,就像一把利劍,將古嬌香握在手里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硬生生的斬斷,心底那憤怒之火頓生。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她突然怒吼一聲,拼的最後的力氣,用力起身沖向二人。
「蘭兒小心!」慕易在她沖上來時,就已經護著葉心蘭躲過她的沖撞,然後抬起腳毫不留情的踢在她的胸口。
那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用了整整十成的功力,古嬌香頓時飛身而出,後背重重的撞在涼亭柱子上,跌落下來,無力的趴在地上吐了血。
古嬌香沒想到慕易會如此不留情面,那一腳踢在身上,已是內傷,本就已經身中劇毒,月復中胎兒難保,她知道自己的命已經交代在這里了,撐著最後的一點,扶著柱努力撐起身子,看向二人。
「咯咯……」看著葉心蘭手背上帶血的抓痕,她突然詭異的笑了。
「你笑什麼?」葉心蘭被那詭異的笑聲嚇得一驚,看著她的視線落在自己右手背上,立刻握住手背心驚到︰「你對我做了什麼?」
「慕易,葉心蘭。」古嬌香靠著柱子,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側,歪著頭笑道︰「你們以為先皇封後納妃八載,為何卻無一子一女?」
她的話讓二人同時一震,不過震驚也只是一瞬,就見葉心蘭突然扶著肚子彎下腰︰「易哥,我的肚子,好痛……」
「把解藥交出來!」男人大驚,伸手想要抓住古嬌香,卻是晚了一步。
但見她笑看著那個男人,意味深長的道了聲「來不及了」,而後整個身子向後仰去。
看著相依的二人,更是報復性的在心里補充了一句︰「除非你永遠不踫她,否則就等著絕後吧。」
那藥有多刁鑽,只有她自己知道。藥雖然下在了葉心蘭身上,可是她的目的卻在慕易,只要他們二人情動結合,最後中毒的,便是慕易,若中此毒,注定一生無子,藥石罔顧,不過,若是慕易當真不再與葉心蘭歡,好,以她的個性,又怎能會善罷甘休。
古嬌香有些惋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他們兩敗俱傷的場景,最後再瞟了一眼涼亭上焦急的二人,緩緩的閉上眼,嘴角帶著一抹解月兌的笑,撲通一聲,跌進了湖里。
害我之人,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古嬌香跌進水里,原以為八月的湖水,應是暖的,卻沒想到如此冰冷凍人。她想,或許是因為自己快要死了,身子涼了,心也涼了,所以才會感覺不到暖。
哪怕是快死了,她對于剛才發生的事,還是耿耿于懷。任憑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最親近的人手里。
死了也好,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剛才的那些,就當做是一場夢吧,忘記了,心就不會痛了。若是可以,真希望來生,可以遠離這些喧雜的人生,哪怕平淡無奇,也好過背叛。
就在她放下一切,打算融入這冰冷的湖水時,自己的胳膊突然被緊緊的抓住,一股蠻力,硬生生的將她從陰冷的水底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