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全叔,海狼都追著咱們一里了!」
鎖子舉著伙伴到處張望,海面上一條條黑影,怪嚇人的,海狼還不時撞一下漁船,鯊魚在水里力氣大得很,船身劇烈地搖晃幾下,因為載著幾百斤魚,倒不至于翻掉。
「嘿,這群家伙今兒是跟咱們杠上了,有本事你把地板撞破!」鎖子晃晃手里的魚叉,耀武揚威的,他倒想和海狼比劃比劃。
「這艘船年頭久了,在水里泡朽了,沒準真能讓它們撞破。」魚把頭嚴肅地說道。
「把頭,你可別唬我。」鎖子不信,但是臉色都變了,要是全掉水里了,都得完蛋,水性再好也架不住。
「唬你干啥?你有精力瞎嚷嚷,就趕緊劃拉,它們還能追上岸?」
「哎!」
張小花一言不發,她正難受得緊,折騰了一晚上,加上暈船,身子骨∼有點吃不消了,緊張之下,肚子里的酸水不住往外冒,她支著身子,哪料想船底正好被海狼撞一下,手打滑,腦袋失了重量,噗通一聲掉了下去。
「小花!」
船上的人頓時亂成一團,怎麼一晃神,小花就掉了下去呢?
張小花早就暈頭轉向了,稀里糊涂地,就被洶涌的海水淹沒了。
張小花不懂水性,咕嚕咕嚕幾口又咸又苦的海水往肚子里灌,她只覺海水直往鼻子里耳朵里沖,更讓她嚇破膽的是,一頭黑乎乎的大家伙已經沖她游了過來,海狼在水底的速度跟導彈似的。
「死了死了。」
張小花絕望了,她能想象自己被分尸鮮血淋灕了樣子,暗罵沒有看黃歷就出門。
鯊魚沖到她身邊,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只是張小花覺得手背像被砂紙刮了一下,海狼就在她身邊游動,張小花都觸踫到了它的背鰭!鯊魚皮看起來光滑,實際上跟牛的舌頭一樣,輕輕劃一下能在皮膚上刮一道血痕!
長青在張小花落水的一剎那,沒能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頭海狼沖張小花沖了過去。
長青操起一根魚叉,狠狠地戳在鯊魚的背,魚叉的分支被直接崩斷一根,其它兩根刺進了鯊魚的肉里,海狼吃痛,在水里一個翻滾,長青像是被一頭大水牛掀開,魚叉差點月兌手。
但是長青也有一股蠻力,他能一個人掀翻打野豬,索性抓住魚叉柄,用力一攪,海面上頓時冒出血水來。
隨即,長青縱身一躍,直接跳進海里。
「長青!回來!嗨喲!壞了!」
魚把頭懊喪地嚷道,長青真是急昏了腦袋,在岸上,還能和海狼斗一斗,在水里,就是一頭老虎也不是海狼的對手!
「杵著干啥?拿東西救他們啊!」
魚把頭畢竟吃的鹽比較多,趕緊叫愣頭青們把漁網拋下去。
張小花正咕隆咕隆往下沉,被一只手拽住領口往上拖,覺得自個兒像是被風卷走的花似的,海浪把她打到哪里,就飄到哪里,本能地死死抱住那只手。
長青把張小花拖到船邊,大家伙手忙腳亂地把兩個人拉上去,才松了一口氣,長青累得不輕,耷拉著頭啥也不說,喘著粗氣。
張小花肺葉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斤火藥,騰騰難受,咳嗽不斷,一邊干嘔,都快丟了半條命。
「小花嫂子,沒事兒吧?」
鎖子幫張小花拍背順氣,一邊打開罐子,里面裝的是清水。
張小花總算順了過來,扭過頭,有些愧疚地瞅了瞅長青,他和自己一樣濕噠噠的,抿著嘴,張小花頭一次這麼仔細看他,覺得他也沒那麼難看,鋒毅的五官很深刻,寬闊的肩膀和大山一樣可靠。
「咳咳……」張小花準備說點什麼感激的話,卻不好意思開口。
「張小花,回頭我給你找個算命先生看看面相,你不是五行缺水就是缺心眼兒。」長青冷冷地說道。
張小花剛剛升起的那一絲感激瞬間煙消雲散,嚷嚷道︰「你五行缺德!」
「行了小花,要不是長青,你準被海狼叼走咯!」魚把頭說道,「都別瞅了,海狼還沒走呢!」
張小花看著海面,心有余悸,一頭鯊魚從海水里浮起來,它的頭冒出水,正惡狠狠地瞪著漁船,眼神閃爍著凶光和暴戾,它的背後豁然有個血洞,正是被長青叉傷的那頭。
「這玩意忒邪門了。」鎖子都被它盯得後背發麻。
鯊魚緩緩沉了下去,只是眼珠子一直盯著漁船,張小花打了個冷顫,疑惑這頭鯊魚當時怎麼不咬她,她老覺著鯊魚眼珠里除了凶狠,還有一點異樣的東西。
經歷一番波折,漁船總算靠岸了,東方海面已經露出魚肚白。
野豬島的老老小小,都在岸上等著呢,看見船的那一剎那,他們擔憂的臉上終于露出笑容。
「把頭!辛苦了!收成咋樣?」
出海的人就跟凱旋的英雄似的,家人拉著手有嘮不完的話,張小花挺享受這種感覺,就把海上的驚險拋之腦後。
野豬島的人都知道,出海的人指不定就回不來了,可是為了生計,逼到這個份上。張小花感慨著,才體會到野豬島討生活不容易。
大嘴嫂臃腫的身軀從人群里鑽出來,她手里牽著個七八歲的小屁孩,黑得跟剛從泥里鑽出來一樣,身上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條小褲衩,和泥鰍有得一比。
「小花!這兒呢!」大嘴嫂招呼著,「咋樣,出海滋味不好受吧?」
「呵呵……」張小花是吃盡了苦頭,決心如果不是必要,再不跟著捕魚隊出海了,「大嘴嫂,這是你家虎子吧?長得可真壯!」
小家伙眼楮圓溜,身上,臉圓,讓他看起來有些虎頭虎腦的,跟他娘一樣,笑起來招人親近︰「小花嬸!你可真厲害,我娘都不讓我出海哩!」
面對虎子崇拜的眼神,張小花樂開了,沒想到她還做了件讓人崇拜的事兒。
「小花,你咋一身濕噠噠的?長青也是一樣,這是咋了?」大嘴嫂抓著張小花冰涼的手,皺眉說道,「咋跟剛從水里撈起來似的?」
鎖子鑽出來,腆著臉嘻嘻哈哈︰「大嘴嫂,你瞅你多偏心,盡關心長青哥,也不問問我咋樣了!」
「呸,你都能跟你嫂子瞎吵吵,能有什麼事?就你那命,跟鐵鎖一樣硬,有啥好擔心的?你要是覺著沒人惦記,趕緊在島上找個姑娘,仔細好姑娘都被搶走了!」
大嘴嫂跟長輩一樣,嘰里呱啦就是一頓訓。
「可不是嘛,我小花嫂就被長青哥先下手了!」鎖子說話百無禁忌,「咱們屯里的姑娘,我就覺著小花嫂好看。」
「甭拍馬屁,我可連糖都沒一顆。」張小花知道鎖子盡說一些諢話,也逗得直樂,以前的張小花,都是避而不及,就是給鎖子,他敢要麼?
「小花嫂,長青哥說最近你給他做飯了,賊好吃,能不能搭上我那伙?」鎖子央求道,「我家里都沒個婆娘真是麻煩,小花嫂,這麼著,我搭個伙食,東西我保證不讓你吃虧。」
張小花本想說想得美,瞅著鎖子半開玩笑的臉,十八九歲的年紀,放在她的年代,高中還剛畢業,都還在鬧青春叛逆呢,張小花也沒說出口,倒是長青劍眉倒豎,趕過來攆鎖子。
「鎖子,欠抽是不?」長青直踹鎖子的**蛋子,鎖子一邊樂一邊蹦,跟跳蚤似的。
「長青哥,我小花嫂都答應了,就你小氣!」鎖子說完一溜煙跑了,因為被長青揪住,指不定要挨幾下狠的。
大嘴嫂哈哈大笑,拉住張小花,說道︰「都被這臭小子攪了,小花,你和長青趕緊回家,換身干淨衣裳,悄悄跟大嘴嫂說,咋跟落湯雞似的,難不成在船上跟長青打架了?」
張小花也只敢在言語上和長青蹦,她這身板還經不住長青一巴掌呢,哪會跟他打架?
「嗨,倒霉催的,掉水里,長青把我撈上來的。」張小花言簡意賅地說著。
大嘴嫂臉色一變,她囁嚅一下,皺著眉頭說道︰「小花,你可別太輕心了!前些日子……這還沒過幾天,你又落水,你可得仔細點,以後別瞎往水邊跑,就是淺水灘也別去。」
張小花見大嘴嫂神經兮兮,說道︰「只不過掉次水嘛,以後哪有這麼倒霉。」
「唉,小花,可不能這麼說,這事也挺邪乎。」大嘴嫂頭頭是道分析起來,「我懷疑前些日子,你不是那啥嘛,得罪了水里的東西,听嫂子的話,最好拜拜龍王,水里的東西都得听海龍王的!」
「得咧,回頭我拜祭一下。」張小花敷衍著答應,要說邪乎,她就覺得那頭鯊魚邪門。
回到簡陋的木屋里,生活燒水,洗了個熱水澡,張小花拖著疲累的身子,倒在床上,一宿勞累,讓她眼皮都睜不開,到現在她頭還疼,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只是覺得被窩里沒熱氣,瑟瑟發抖。
長青也泡完澡,準備叫張小花去魚把頭家吃飯,見她躲在被窩里,跟只收起爪子的貓一樣縮成一團,身子還在顫抖,一探她的臉,跟海水一樣涼。
長青皺著眉頭,反正時間還早,月兌掉衣服,鑽進了張小花的被窩,張小花只覺得旁邊來了一團熱乎乎的玩意,也不管是什麼,抱著舒舒服服地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