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我一家出錢啊,大伙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湊一起開作坊,誰的股份多,到時候賺錢了分得多,就像慶叔,他在養香獐子上多出了力,也相當于一股。」
大伙一听,基本上明白得差不多了。
里正問道︰「小花,你是說跟外頭人一樣,合起伙來做生意是吧?」
「對,咱們以後弄了作坊酒窖,就相當于是公中的了,咱們現在買船啥的,都算是投銀子,雖然一時見不著利潤,但是好處是長久的!」
大伙商議了一會兒,也弄清楚了個十之八九,本來這釀酒啥的都是張小花張羅的,她這是願意把自個兒的東西拿出來,大伙跟著沾巴。
「小花,你咋曉得你搗鼓的玩意都能賺錢呢?萬一虧了咋辦?」李大柱聲音降低一點,咕噥道,「那咱們還能把銀子拿回來不……」
里正听不過去,說道︰「大柱,人不能老想著空手套白狼的事兒,大伙一起干的事,賺不了錢難道叫小花一家承擔?」
里正還是明事理,誰琢磨點心思他都知道。
張小花收了神,說道︰「這買賣上的事情,哪天盈利哪天虧損,誰也說不定,大伙要是覺著這里頭沒錢賺,錢會打水漂,咱們也不逼你,願意出的就出,不願意的也行,大伙自個兒好好掂量得失。」
「小花,咱們同意你說的!」想通了的立即表態,「這買船啥的都是咱們大伙的事情,要是不出錢,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李大柱原本有點不樂意,這剛賺回來的銀子,還沒捂熱就要充公,不過一听,也只能同意,這船是要坐的,如果不出銀子,以後就是他媳婦兒都會不好意思。
「是啊,小花,咱們都听你的!」
老獵人擠在人群里喊道,大伙紛紛都喊同意,都有些心潮澎湃,張小花釀酒賣手套啥的都有目共睹,都羨慕得哈喇子流一地,這樣的好事哪里找?
「那行,既然大伙沒異議,就先把買船的錢湊齊再說,算是大伙入股,大家能騰出多少錢就多少,我這兒寫下來,順帶按個手印。」
大伙呼啦啦涌進里正屋子,屋子太小,只能輪流著來,張小花和里正鋪了張紙在前面,先是擬了一些條條款款,大伙都看清之後,都沒啥說的。里正翻出來一盒印泥,干巴巴的,和了些水才能湊合著用。
「小花,你真把釀酒啥的交給公中?這要是按上手印,就不能再反悔了,你想好咯。」里正給張小花一本正經地說道,他覺著這事還是張小花虧了。
「當然想明白了,咱們記名單吧!」
張小花主要是覺著屯里人就是一塊石,不是一盤沙,大伙齊心了才能賺大錢,她就是開作坊也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事,拉扯著大伙都有事干,都有錢賺。
「長青,這記賬啥的你來吧。」張小花把筆交給長青,他是屯里頭一個學會阿拉伯數字的,算起賬來最快,現在張小花準備教小娃子們這些算法。
長青最熱衷于跟錢打交道,樂呵呵地提筆就來,屯里人他都熟悉,他在本來買來辦喜事的紅紙上,頭一個寫下自家的名字,一百兩,寫在紙頭格外醒目。
「我來我來!」老獵人把里正都擠走了,手里捧著碎銀子,放到桌上,由張小花清點。
長青寫下名字,一邊叨叨︰「朱慶,二兩銀錢,沒錯吧?」
老獵人臉上都快開了花,點頭說道︰「是的是的,你慶嬸子還以為出啥事了,家當全拿出來了。」
里正把他攆走︰「老朱頭,別嘮嗑了,佔著茅坑不拉屎,我來,小花,你數數,就寫書山的名字吧,反正我就一教書先生,家里頭都快他當家了。」
「三兩銀子!里正叔,您家真殷實。」
里正呵呵直笑,他兒子能賺錢,自個兒教書也有收入,算屯里比較有錢的了,當然,和張小花一百兩不能比。
「小花,你這是磕磣你叔,我拿出來都覺得寒磣……」
「宋書山,三兩銀錢!」長青嘮嘮一聲,又一個名字落下,張小花那邊的條款上,宋書山按下手印。
大伙都拿出自個兒家當,有的一兩,有的二兩,有的幾十文錢,張小花兜里的銀錢越來越多,感覺沉甸甸的,這都是大伙的心意。
接下來輪到李大嘴,他家也出了三兩銀子,還沒來得及手指往印泥里面按,就被大嘴嫂一**撂一旁。
「讓我來讓我來!」大嘴嫂興致沖沖地說道。
「嘿,咋讓你來,我才是當家的!」
李大嘴不甘示弱,但是他雖然是老爺們兒,身板還不如大嘴嫂,被擠開老遠,遭到旁邊男人們的哄笑,弄得紅了臉。
「大嘴,你咋被老婆爬上身上來了呢?」
「去去去,我這是讓著她,以前按手印沒啥好事,今兒大家都搶著按,我這是讓她過過癮。」李大嘴悻悻地說道。
「那是,感覺就跟平白無故天上掉餡餅似的,難怪你們倆口子都快打架了。」
李大嘴平日受到了大嘴嫂的燻陶,一張嘴也靈活,听了反唇相譏︰「甭說咱們倆口子,瞅瞅你自個兒的鼻涕吧,都美出鼻涕泡了,回頭讓你和鼻涕娃認兄弟!」
這時,鎖子蹦過來,掏出一些碎銀子,居然也三兩,笑嘻嘻地說道︰「長青哥,把我也寫上。」
「喲,鎖子,敢情你還留著私房錢呢!前些日子去提親你還說沒錢了,看來你這心不誠啊,我回頭就跟老孟說去,老孟就在院子里吧?」
張小花作弄鎖子,立馬把他給急得。
「不是不是,小花嫂,我這是本來……準備成親了給秀英補身子用的,不算私房錢,生個小娃子得耗錢啊……」
張小花听得頭暈,這些男人咋都急著生小娃子?鎖子自個兒才多大?跟剛長大似的,就琢磨起這事來了,不過知道打算就是好的。
「誒?鎖子你叫啥來著?」張小花突然犯迷糊了,成天叫鎖子,連本名都忘了。
「張振鎖!咋樣?響亮吧!比長青哥要好听吧?」鎖子挑著眉頭問道。
長青愣了愣,奇怪地說道︰「我以前咋不知道你叫張振鎖?」
「呵呵呵……我自個兒取的。」鎖子撓了撓頭。
從小沒了爹娘的小娃子,一般都只有個小名,取了正經名字也沒用,他們都興這種命硬的名字,越是取得接地氣越長壽,啥牛啊狗啊的。
也不知道誰在門外嚷嚷了一句︰「曾太爺來啦!」
大伙都稀稀拉拉地主動讓開道,只見門外顫顫巍巍走進一個老人,駝了背,頭發稀疏,戴了頂帽子防寒,手里頭杵著一根拐杖,走起道來慢吞吞的,但是誰也不敢催他。
他算是屯里的老壽星,最年長的一個,比里正這批老人還要高一輩,鼻涕娃那一輩就該叫他太爺了,他就一個人住,腿腳不便,很少出門,吃的穿的幸虧有大伙的照看。
里正把炕頭讓出來,說道︰「曾太爺,您咋自個兒跑來了?有啥事叫人一聲就是了。」
曾太爺的牙齒已經掉光了,所以嘴唇凹陷,胡須還扎了個小辮,他身上的衣服雖然大著補丁,但是干干淨淨,曾太爺是個愛熨帖的老頭,身上連平常老人的味道都沒有。
「小花,我剛听人說你的事,你看,我能不能也入個股?」
曾太爺說話有點不清晰,但是神色認真,長著斑點瘦削的手從懷里掏出來一個棉布包,在桌上打開來,是一些銅板。
「曾太爺,這就不用了,我看您這錢還是收著吧,給自個兒置辦點吃的用的,咱們也算您入了股。」
張小花看他布包里,一共只有三十文錢,這還是以前分錢分得的,他一個老人,沒有經濟來源,這剩下的三十文錢就是他唯一的家當了。
張小花不由得感動,曾太爺的吃的喝的,是屯里人幫忙的,就連家里柴火大伙都幫忙砍回家,再碼好,他年歲高了,入了股,又能分多少年紅呢?無非是想用自個兒的方式給屯里做一份貢獻。
曾太爺挺固執,把布包塞張小花手里,說道︰「那不成,這事不能含糊,小花,你不要嫌老頭子寒酸……」
幾經勸說,老爺子說什麼也不答應,張小花只能接過來,長青在名單上又寫上︰曾太爺,三十文錢。屯里就他一個太爺爺,連名字都省了。
折騰完這些,天色也晚了,把兩份紙折在一起交給了里正,張小花說道︰「里正叔,這東西您保管吧。」
「行!」里正把兩份名單鄭重地收在懷里,這可承載著大伙的期望,野豬島的奔頭就是它了,「小花,這加起來,買船還少一百兩呢,咋辦?」
大伙盡管有心,但是沒那個力,總共只湊了七十幾兩,張小花想了半天,說道︰「我再想法子吧。」
「大伙都散了吧,里正叔還得睡覺呢!」張小花嚷嚷一聲。
「哈哈哈!」
大伙都樂著回自個兒屋了,估模今晚有不少人睡不著覺,做夢都夢到銀子滿天飛,跟長青他們家一樣能拿出一百兩來。張小花和長青這個賬房先生回自個兒家了,還別說,長青有條有理的,真有管賬的潛質,主要是他指縫里,別想流出一枚銅板來,摳得死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