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武老頭的話來說,這群愣頭青啥窮山惡水都走過,風餐露宿的滋味也嘗過,就是在地上打個鋪蓋都成。
大伙听了哈哈大笑,都嚷嚷著自個兒屋里有大炕,至少能睡倆,那群後生一會兒就分派到了各家,收拾收拾,把包裹啥的放好,都去里正屋里吃中飯。
里正領著大伙進院子,結果瞅見李大柱還在呢,那三蟊賊還沒有處置。
李大柱一瞅來了這麼多人,嚇了一條,難道真是二混子們找上門來了?
「大柱,這事先放著,咱們屯來了貴客,你把他們三綁屋里去,擱這兒礙眼!」里正交待道。
武老頭他們一瞅,咋院子里還綁著人呢?
「老宋,這是咱們屯里的人?都犯了啥事?」武老頭現在都稱咱們屯了。
「不是,是幾個小賊,昨兒晚上溜進咱們屯偷雞模狗,被抓住了,正愁著不好拿他們咋辦呢!」里正擺擺手說道,「不說他們了,掃興,咱們進屋嘮嗑!」
武老頭銅鈴一般的牛眼眨了一下,隨意地說道︰「偷盜?直接殺了扔海里唄,一了百了!」
只是他老隨意一句話,把瘦猴兒他們嚇得一抖,武老頭可不止殺過人,他在沙場上馳騁這麼多年,可以說是在死人堆里爬出來了,對人命,說實話,還真談不上有多在意,在他手里有多少外族人的性命?他反正是數不清。
尤其是這些參軍的,都一個個多少帶著正氣,最看不得偷盜啥的小人行徑,一听是小偷,都紛紛發表言論,說打死算了,有的說浸豬籠,听得瘦猴兒他們冷汗直流。
大董小董倆個已經走過去,大董沖一個二混子喝道︰「你叫啥?」
那人一抖,尿都差點嚇出來,這麼一群人,看他們凶惡的樣子,估模不是什麼善類,這群混混多是欺軟怕硬,他們就是把五陵鎮的混混全招呼過來,也不一定干得過,所以心里打鼓,被大董一喝,立馬啥都招了。
「我叫……叫跛子……」這人走道有點打崴,所以混混們直接叫他跛子。
「你呢!」小董又沖中間那個喊道,別看他年紀輕,聲音雄渾,底氣十足。
「瘦猴兒!」
「你呢?!」
「二癩子……」
小董啐了一口,說道︰「我還說是啥人物呢,光听這些名兒就知道不是啥好東西,估模傷天害理的事沒少做吧?你說,你要手還是要腳?」
大董立即接口︰「說啥廢話,偷盜都是用的手,先砍了再說!」
說著大董真拔出了刀,他們負責保護武老頭,身上都帶著大刀,刀刃雪亮亮的,瘦猴兒他們立即嚇懵了,尤其是那個叫跛子的,褲襠里立即一灘濕了,嗷嗷大哭。
「沒意思,才嚇你們一兩句就跟娘們兒似的嚎,來來來,咱們先干一架,你們誰贏了咱們里面一個人,就放你們走!」
大董他們精力旺盛啊,正好沒地兒發泄,踫到這三倒霉鬼,大董去拎二癩子,可是他腿上沒骨頭似的,任人擺弄,站也站不直,大董只好把他扔下,這能打架嗎?
瘦猴兒見來了凶狠的了,估模他們是逃不過這一劫,干脆破罐子摔瓦。
「我三哥不會放過你們的!」瘦猴兒大喊道。
大董有點不明所以,問道︰「長青哥,他說的三哥是誰?」
「他們的頭兒,衙門當差的。」長青說道。
大伙哈哈大笑,一個衙役能有啥能耐?就是那些地方的縣太爺,見到軍人也要恭恭敬敬的,就算是當兵的沒官沒職,而縣老爺是朝廷命官也不怕,他們身上就帶著一股狠勁,再說,軍營里是最護短的,有啥事只要不是擾民,殺人放火,自有上頭兜著,這也是軍營里人心最凝聚的原因。
張小花見這三倒霉鬼也嚇得差不多,說道︰「大柱哥,把那跛子松綁。」
跛子一听,先是一喜,再想臉色變得煞白,完了完了,這是要處置他了,這些人咋這麼狠?不過是偷了幾只雞,就要人命!
李大柱不清楚要干啥,還是把跛子身上的繩解開了,跛子還坐在地上不敢動彈。
「杵著干啥?回去告訴你燕四哥,你這倆位兄弟咱就留下了,要想要人,叫你們的弟兄一個都不能少,到野豬屯來,到時候就把人還給你們,記住,是一個都不能少!少了一個咱就不放人!」
跛子還沒緩過來,放了?把他放了?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死里逃生啊。
「是是是。」
跛子不敢置信,跌跌撞撞地走向院門,因為杵著一群凶神惡煞的人,他不敢直接在他們面前走過,心驚膽寒,光是跟他們對視一眼都讓他心里一陣突突,走出院子,跛子跟腿腳好了似的,撒腿狂奔,溜得比兔子還快!
剩下兩個混混見真放人了,傻眼了。
「跛子!你快來救我們啊!混蛋!你忘了平時哥哥怎麼待你的?給我回來!」
只是任憑他們怎麼呼喊,幻化成千里馬的跛子已經絕塵而去。
「把我們也放了!」瘦猴兒嚷嚷道,被大董踹了一腳,立馬老實了。
長青和李大柱把剩下倆人關屋里,招呼大伙進屋,長青拉了拉張小花,問道︰「小花,你把他放走了,就不怕他報信?」
「我就是要讓他報信。」
之前張小花還有點顧忌,畢竟屯里人都是老老實實的莊戶人,怕那群二混子天天來搗亂,現在屯里來了二十個好手,還怕那群烏合之眾麼?叫跛子通知燕四把人叫齊了也是徹底解決這個麻煩,殺雞儆猴,一次給他們整怕了。
「燕四他們會來麼?」長青想了想說道,「我估模燕四曉得這信了,干脆躲起來不見人了。」
張小花也不太篤定,說道︰「不清楚,他不是有他哥燕三撐腰嘛,估模不肯服軟,再說,他們這群二混子不是老講義氣麼?要是不來,我估計燕四也難以服眾,在二混子里頭就沒啥威信了。」
長青想想也是這個理兒,看向張小花有點怪異,她一個女人咋知道這麼多?
張小花固然是想解決這個麻煩,同時也是在考慮另一件事,老獵人的兒子朱大生跟著燕四做了混混,這麼不務正業下去可不是法子,遲早得出事,到時候剩下老獵人倆口子咋處?
所以張小花想要拉扯他一把,能改邪歸正當然最好,如果朱大生該不了德性,那也讓老獵人見上一見,這些年來他們二老肯定是想念得緊,雖然老獵人提起他這個不孝兒子總是罵罵咧咧,但二老都是苦楚。
老獵人見到朱大生如今的行當肯定是失望,但是總比提心吊膽擔憂他的死活要好。
拋開這事,宋嬸子幾人張羅了飯菜,因為炕頭肯定是坐不下的,就從幾家搬來桌椅,跟吃酒席似的,張小花為了給他們接風洗塵,又開了一壇山葡萄酒,這是之後釀的,比先前的黑加侖酒差不多,果香獨特。
那群小伙兒見還有酒喝,都嚷嚷著滿上滿上,大董小董有教訓,知道這酒後勁足,倆個鬼頭也不吭聲,只是自個兒只倒了半碗,也喝得不急,其他人就直接一口悶了,還吵吵著不夠味,大小董在一旁偷笑,等會有你們好看的了。
倒是武大娘識貨,一看這酒就驚異地問道︰「小花,你就是把這種酒賣給咸豐樓的吧?」
「是的,您嘗嘗!咱們女人喝了對身體好呢!」
武大娘倒了一點,微微抿了一口,唇齒之間彌漫著濃郁的果香和酒香,比烈酒要柔和得多,她一喝就喜歡上了。
「好喝,只是,喝酒對身體還好?」武大娘只听過酒傷身的,沒听過這理論。
「當然,我可不是吹牛。」
張小花看向武大娘,因為喝了酒,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面色比之前的蠟黃要好很多。
武珠瑛也好奇地湊過來,和張小花交談了幾句,這種酒女兒家當然會喜歡,她不時抿一口,不知不覺頭有點昏昏沉沉,放松下來。
武老頭一瞅一壇酒差不多就沒了,急眼了說道︰「小兔崽子們,這酒在外頭論杯賣!等會誰喝得最多誰得給銀子!」
刺頭們愣了愣,有人笑道︰「您可別唬咱們,這酒跟水似的,能值多少錢?咱們喝,喝了記我賬上!我看您是怕咱們喝光了!」
「哼,多少銀子?一兩銀子一酒杯,你們都是一碗一碗的,一壇酒你們自個兒算算吧!」武老頭哼哼唧唧說道,他都沒喝夠,這群毛崽子都快喝光咯。
那人跟脖子被掐住一般,愣了。
「這……這麼貴!武將……伯伯,你不會騙我們的吧?」那人突然覺得難以下口了,這喝的哪是酒,是真金白銀啊!他還夸下海口說記他賬上,這麼一看,就是把他賣了也不夠啊。
「騙你們干啥?」武老頭心里痛快,心說,看你們這群兔崽子還跟我搶!
張小花听了樂開了花,武老頭一把年紀了還跟一群刺頭搶酒喝!
屯里的菜又實在又風味獨特,尤其是肉食比較多,刺頭們當然是一個個吃喝得肚皮圓溜,最後一半都因為酒勁上來,直接趴在了桌上,剩下酒量好的走道都打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