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的激動不比鎖子少,他可是要當外公的人了,卻也不淡定了,五六十歲的人手腳沒處放,緊張又興奮,當年他婆娘生秀英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緊張。
「行啊,鎖子,這麼快就造出個人來了!」
張小花拍著鎖子的肩膀戲謔地說道,鎖子娶妻還近在眼前,沒想到這麼快就有貨了,實在不得不佩服他的效率,要不說他辦事麻利呢,不聲不響的居然這麼快就有娃了。
「小花嫂子,你可別寒磣我了!」
鎖子扶著秀英坐下,讓老藥子再號號脈,秀英除了小時候逃難吃苦,後來她爹老孟把她當珍寶似的,沒餓著也沒凍著,所以身子骨看起來瘦,其實挺扎實的,藥子叔沒有再開多余的滋補藥,只說今後膳食方面要跟上,畢竟是兩個人吃飯了。
跟鎖子童年齡一齊光**長大的那批人,一個個小伙子都來嗷嗷,把鎖子奚落得面紅耳赤的,農村漢子喜歡說些葷段子,年紀不大的姑娘家早就羞得躲開了,不听這些流氓的話,而那些老娘們,跟他們鬧到一起,發起威來是毫不遜色,反而那些光棍小伙節節敗退,怕了這群老娘們了。
大伙鬧了好一陣子,才放鎖子和秀英回自個兒屋,鎖子是摟著腰扶著攙著,生怕秀英跌了撞了,弄得秀英都別扭了。
「你別礙手礙腳的,我又不是大肚婆子!」
秀英想把他手拿開,畢竟外頭人多,都看著呢,她臉皮薄。
「那不成,老孟……呃,爹說要我好好待你,你要是磕破點皮他都要找我算賬哩!」
散了之後,張小花和長青也準備回家洗洗窩炕上去了,這倒春寒還是躺在暖烘烘的炕上舒坦。解決了眼前的難事,大伙心更擰成一條繩了,張小花也覺得輕松,走著蹦著哼起歌來。
長青慢吞吞地走在她後邊,以為她會注意到自個兒,沒想到一路張小花都跟沒見著他似的,只顧著自己哼著唱著,到院子外了他才忍不住出聲。
「婆娘,你哼哼唧唧的唱啥呢?」
張小花一回頭,這老大個漢子居然停在那里,一臉受了委屈的模樣,搞得她還以為自個兒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一樣。
「你咋不走了?要糖吃咋的?」
長青憋了這麼久,終于擠出一句話來說道︰「鎖子媳婦兒都有了!」
「呃……是啊。」
張小花跟沒听出來他啥意思一樣,裝傻充愣,這臭男人心心念念總想著自個兒給他生娃,可她還剛二十出頭,自個兒還沒快活夠呢!
「你不是挺喜歡小娃子嗎?」。長青破罐子破摔道,「咱也生一個玩玩唄!」
「呃……啥叫生一個玩玩?」張小花被雷得外焦里女敕,找了借口才道,「我是喜歡小孩,可是要我自個兒真拉扯這麼一個拖油瓶,我可不樂意,你想啊,十月懷胎整天抱著個大肚子,走道都走不了,生下來拉屎拉尿的,一天洗十幾次尿布!大晚上的吵吵鬧鬧的,我還能有安穩覺不?」
長青恨恨地說道︰「拉屎拉尿我來擦!尿布也歸我洗,晚上要是哭,我來哄!」
「得了吧你!」張小花翻著招牌白眼說道,「你能喂女乃不?你能幫我懷個大肚子不?你能替我把娃生下來不?你們男人說得就是輕松,受苦的還不是咱們女人!」
長青被噎住了,氣得跺了幾下腳,追上張小花,張小花還以為他要揍人,這暴脾氣說不得就露出渣男本性來了,趕緊撒丫子跑,結果兩步就被長青追上,一把扯回來。
「你干啥?」
「哼。」
長青二話不說,把這婆娘打了個橫抱,一腳踹開門往屋里走,張小花被攔腰抱著,捶得他胸膛砰砰響,長青壓根不當回事,隨她作,反正女人能有幾個子力氣?
「你放開我,耍流氓了喂……」
「你別吵,武伯伯他們住在隔壁屋呢,要被他們听到了你不害臊啊?」
張小花剛喊兩聲掙扎,長青把她扔在炕上,按住手腳,卻沒手去堵她的嘴,干脆用嘴去堵,總算把這不安分的婆娘給治服帖了。
……
「起床了!婆娘!」
長青覺得昨晚是自己虧欠了張小花,一大早起來弄早點,他廚藝能有啥可說的?還不是把肉片面條扔在沸水里加點油鹽大豆油就完事了,煮得糊糊的,以前他就是這麼過來的,但自從張小花掌廚之後,他就再也吃不下自個兒做的東西了。
「起不來!」張小花用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說道,「生病了!」
長青知道她在耍賴,把被子拉開,露出張小花的臉來,以前的張小花沒吃啥好的,面皮發黃,現在養得珠圓玉潤的,膚色也白皙了,也開始搗鼓收拾自己了,長青天天看見她不覺得,隔得近突然猛地一看,跟不認識似的,居然可以稱得上清秀了。
「我做了面,你趕緊起來吃了,不然湯收了。」
不知怎麼,長青語氣也軟了,婆娘兩個字也有點叫不出口了。
「不吃,你做的東西孫大聖都不吃!」
還不領情了,長青這個冒火,不理這個白眼狼,真到外頭把孫大聖叫過來,把碗放它面前,誰知毛猴瞅了一眼,發出「嘁」地一聲,直接跑了。
「哈哈哈!看吧,連猴子都不吃!」
長青氣得罵罵咧咧道︰「還敢嘴挑?以前沒東西吃的時候,一碗面可金貴了!我給雞吃去,不能浪費!」
長青把雞也喂了,在屋里轉了兩圈,見張小花還賴在床上,只能又去喊她。
「懶婆娘,你到底起來不?不起來我也進來了!」
長青掀開被子往炕上鑽,帶起的寒風讓張小花一個哆嗦,連忙把他一腳踹下去。
「你幫我打盆水洗漱我就起來!咋了?讓你打盆水臉拉得跟驢似的,你不是要我生娃嗎?就你這德性我要真成了大肚婆,誰伺候我?」
被張小花的歪理邪說也弄怕了,長青真就跑去打水了,他還瞄了瞄院子里沒人進來,要是有人來正好看到自個兒一個堂堂大老爺們兒,還給自個兒婆娘打水,那別說面子了,連里子都丟沒咯!
張小花見他真把熱水擱在炕頭,心里美滋滋的,屯里能使喚自家男人伺候自個兒的,估模也只有她了。
賴床久了,腰都有些酸痛,張小花洗漱完隨便吃了些米糕,她早晨肚量小,吃一小塊米糕就夠了,然後在院子里活動一下手腳,突然想起小時候做的廣播體操,有模有樣地動起來,身子也跳熱了能驅寒。
長青看著在院子里張牙舞爪的張小花,看愣了,這婆娘跳大神呢?!
「張小花!」
長青突然在她背後大吼一聲,嚇得張小花一個激靈。
「你干嘛?」
長青見她眼神清明,放心了才說道︰「我還以為你中邪了。」
「中你個大頭鬼。」
身體熱乎了張小花回到廚房,把自己晾曬的山楂果脯拿出來,放進爐缸里,和清水一起熬煮,最後加了糖,酸酸甜甜的很好喝,才用葫蘆盛出來。
到鎖子家的時候,鎖子在院子里忙活,在收拾一只燻兔子。
「鎖子,你媳婦兒呢?」
「在屋里,我怕她吹了冷風,讓她別出來。」
「喲,這才幾個月,娃還沒影呢就這麼心疼媳婦兒?」張小花有些艷羨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挺會疼人。」
不像自個兒屋里那死鬼,粗魯得很,張小花月復謗不止,心里頭罵了長青好多遍。
鎖子被夸得不好意思,說道︰「藥子叔說秀英以後要多補補,吃些好的,我這不給她整點兔肉吃嘛,小花嫂子,你啥時候進城,捎上我唄,我最近存了些銀子,想去置辦些大肚婆子該吃的。」
「就趕明兒一早吧,我先進去看看秀英。」
孟秀英正坐在炕上,燒了點柴暖和,手里拿著一件衣裳和針線,見張小花來了趕忙起身招呼,被張小花攔下了。
「別動,鎖子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還是別管我了,你這針線活可真細致。」
張小花性子大大咧咧,針線活她做起來十分粗糙,而秀英手里雖只是補一件汗衫,但是陣腳細密整齊,一看就知道有一雙巧手,張小花是做不來的。
「鎖子要麼在山林里,要麼在出工,衣衫容易壞,我給他補補。」秀英錘著腰說道,「哪有鎖子說得那麼夸張,我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就鎖子把我看得太嬌氣,都不讓我下炕,坐久了骨頭都軟了,我肚子還不大,就是有點害喜。」
說著秀英捂著胸口有些難受,張小花趕緊把山楂湯倒碗里端給她。
「嘗嘗,多吃點酸的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秀英小口喝了山楂湯,張小花還帶來了一些黑加侖山葡萄李子干之類果脯,都是她夏秋時生怕冬天沒零嘴解饞,特地曬的,秀英害喜正是喜歡吃酸的時候,就一樣拿了一個小紙包。
「好像真沒那麼難受!」
不一會兒,大嘴嫂也過來了,手里提著一碗炖雞湯,是她年前養的小母雞,長得很肥美,就是還沒開始生蛋,大嘴嫂居然舍得把它宰了。就一個上午,就有四五家人來看秀英,手里或多或少提了點兒東西,野豬島窮是窮了點兒,可是不缺情分心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