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熟悉的天旋地轉,石嵐張開眼,頭頂是木質雕花鏤空的床幃。
石嵐轉了下頭,快速的掃了圈屋子,床上的大紅錦被與帳幔,還有這滿屋子的喜字,顯然這是一個新房,而她現在身體的原主想來就是新婦。
石嵐支起手臂想要起身,突然腦袋驟然傳來劇烈的疼痛,隨後心髒的抽痛與周身地疲軟讓她胳膊一軟,人又歪回了床上,一股龐大的記憶夾帶著滔天的怨氣擁入腦海。半晌,她苦笑一聲,動了動昏沉沉的腦袋,緩緩起身。
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做石嵐,她是平頂鎮石員外的嫡女,因胎里帶了病癥,自小到大身體一直不算太好,家中尚有一庶兄名叫石鳴。雖說庶出,可石家人丁單薄,對他也是等同嫡子一般的教育,僅有一女的石母更是對他關愛有加。
石嵐因為體弱,石父一直不放心她嫁人,因此到她十五歲時依舊遲遲未曾給她定親,直到石鳴從外面帶回一位風度翩翩,文質彬彬的如玉公子。
平頂鎮是前往京師的必經之路,這位面容白皙的公子是路過此地前往京師趕考的學子,途經鎮外的亂柳林遭賊人搶劫,財物全數丟失,被石鳴救回。
石父一向樂善好施,自然不會眼看學子落難,于是資助這位名叫曹修文的學子五十兩紋銀,供他上京趕考。
曹修文一番推月兌之後拿著銀子再度上路,石鳴卻道路途太過凶險,執意護送曹修文上京,于是兩人相攜而去。
時光匆匆,轉眼到了放榜的日子,曹修文高中狀元,並被留在京中任職,石鳴也在放榜之後歸家,並帶回自家妹妹的喜訊。
據他講,曹狀元因感激石家相助之情,在得知石家小姐因為身體不佳遲遲未曾定親後便誠心求娶,並立誓一生只得一妻,絕不納妾。
石父對石嵐愛若明珠,知她身體孱弱,日後難有子嗣後便打算一直養著女兒,可終究還是想讓女兒感受其他女子經歷過的一切,此時又見曹修文態度誠懇且還立下誓言,石父也就松了口風,同意下來。
石嵐通過石母知道曹修文的誠意,感念他的用心,再加上她一直身居內院,從未見過外男,一顆芳心從此系在曹修文的身上。
很快,石嵐帶著豐厚的嫁妝風光嫁進曹家,她本以為這是她幸福的開始,可沒想到卻是她步入死亡的開端。
為趕吉時,石嵐凌晨時分便忙著梳妝,挨到晚上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因此當夜曹修文沒有露面時,她以為是夫婿體恤讓她早早歇下。
翌日,石嵐來到堂前,見到的只有曹母一人。
石嵐依照規矩,堂前奉茶,曹母看著她身嬌病弱的模樣不喜,刻意刁難,讓她一個新婦在堂前跪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接過茶盞,石嵐本就體弱,昨日新婚的疲憊還沒緩過來,又加上曹母的刻意折騰,回去就倒在床上,大病一場,曹母因此對她更加不滿,就這樣病了月余,石嵐卻連新婚夫婿的面都沒見到過。
好容易病好了,石嵐想著從拜堂後就沒有打過照面的夫君,強撐著去了書房,正好看到自己托付後半生的良人滿臉紅潮,神魂迷醉,而身後擁著他的人竟是一力促成這樁婚事的哥哥石鳴。
這一刻,石嵐是懵的,自幼生長在深閨的她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卻知道這種情形是不正常的,于是她提著裙擺,轉頭跑了。
她本以為沉浸其中的兩人並沒有發現,卻不知道她細碎的腳步出賣了她的行蹤。
當夜,石鳴來到這間冷清又滿是藥味的新房,將實情告知。
原來石鳴是重生的,當年石家就救助過曹修文,那時他曾與曹修文共處過幾日,待到曹修文上京趕考,離開石家後,他便覺得悵然若失,只是不知因由為何,後來曹修文高中狀元並迎娶嬌妻,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對于這種禁忌之戀,他是抗拒的,飛快定親並成親之後,他心中的空洞並沒有填滿,反而愈演愈烈,最後變成一個黑洞,落寞的郁郁而終。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過去了,卻沒想到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這一次他想方設法跟隨曹修文上京,並在途中似有若無的親近,終于在一次酒醉之後,曹修文被他按倒,硬上了。
曹修文自幼喪父,被寡母帶大,石鳴自從重生後便勤修武藝,一身肌肉結實,極富男子魅力,開始曹修文是抗拒的,這種禁忌在他看來太過怪異,可架不住石鳴軟硬兼施,百般勾引,曹修文最終軟化,兩人逐漸勾搭成奸,待到京城時兩人竟一時一刻也不願分離。
曹修文對石鳴的著迷與親近讓他心生歡喜,可他有一無法言說的心病。
那就是曹修文高中狀元之時會有朝中重臣將女兒下嫁,如果那樣,他們兩個必然要分開,這一點是石鳴無法容忍的,他認為重來一世是上天憐憫他對曹修文的痴情,曹修文是屬于他的,因此他將主意打到了石嵐身上。
在他看來,反正這個妹妹再過兩年就會亡故,她能夠因他之故嫁給當朝狀元為妻,是她的福分,說不得還要謝謝自己為她找了個死後可以埋葬的墳地,另外她還佔著他心愛之人的正妻之位,得到了他心心念念卻無法得到的他人祝福,她應該知足了。
石鳴坦言,她若想活,便乖乖呆在院中,如若不然,便立時將她弄死,免得讓他心愛之人被人詬病。
看著這樣理直氣壯甚至覺得是施恩與人的哥哥,石嵐氣怒交加,忍不住罵了幾句,卻沒想到石鳴如此喪心病狂,竟然直接拖起病弱的石嵐,將她投入花園的荷花湖內,一縷香魂就這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