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完記憶,石嵐揉著陣陣刺痛的腦袋,嘆了口氣。
原主雖然孤身走過幾百里路,可那時年紀小,遇到的人大多憐她幼小,或多或少的都會幫她一些,讓她對人性的認知總是朝著好的一面看。
沒有經歷過黑暗的摧殘,如何能夠知道有些人並不能只看表面。
徐嬌跟她一分別就是十年,就算小時候對她不錯,可那也是因為要依靠原主在武館生存的緣故,現在徐嬌長大成人,並且過得極好,她又憑什麼覺得人家依舊會向從前那樣對她?
如今,原主不過是個普通的門派弟子,即使有師父師兄的疼愛,手里握著的拿點資源,也只夠她自己的修煉,對別人根本沒有什麼幫助。
徐嬌生活安定平穩,且人家既然能來罄門,並得到身為長老的武明接待,就說明人家這些年混得不錯。
真不知道原主怎麼會想當然的以為,徐嬌會浪費十年的時間不去增強自身實力,反而去追查凶手,理由僅僅是為了幫幼時的玩伴報仇。
她就沒想想,為何武館那麼多人,怎麼就只有徐嬌一人生還呢?
門外隱隱傳出女人說話的聲音,石嵐側耳听了听,是徐嬌吩咐客棧伙計送吃食上來。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後,徐嬌敲響了房門,「石小妹,先吃點東西再睡吧。
石嵐含糊的應了聲,將門打開。
徐嬌將托盤里的幾個饅頭和一碟醬菜放在桌上,笑容可親的道︰「這里離鎮子還有些距離,咱們今晚在這里將就下,鬼火也受了傷,一晚時間,他跑不遠的。」
石嵐眨著眼楮,一臉的信任和依賴,「我听徐姐姐的。」
徐嬌微微一笑,掩住眼底的得意,柔聲道︰「吃了飯,早點睡,等天一亮,咱們就出發。」
石嵐咬了口饅頭,點點頭。
徐嬌見她低著頭吃飯,也不再多說,掩上門,出去了。
門外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石嵐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待到不遠再次傳來一聲很小的關門聲後,石嵐將嘴里的饅頭吐了出來。
擔心嘴里還有殘渣,她又倒了些水,連漱了幾次口,確定的確沒有東西之後,這才作罷。
原主下山時是凝真境四層,雖然受了傷,可也不可能短短時間就跌到聚旋境,唯一解釋就是她中了毒,且這個毒無色無味,讓人根本無法提防。
下毒的人目的是消磨她的元氣,並不想殺死她,這樣的行為不像是生死仇敵所為,能這麼做的,只有跟前跟後,噓寒問暖,並在最後捅了原主一刀的徐嬌。
夜幕黑沉,透過窗欞,地上泛起銀白色的清輝。
石嵐站在屋子當中,依照原主的記憶,打起了唯有親傳弟子才能修習的佛陀九轉煉體術。
這門體術動作詭異,角度刁鑽,石嵐只做了一式,就被驟然從骨頭縫里迸出的劇痛,疼出了眼淚,不過這具身體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疼痛,動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縷縷無形的氣息游走,在身體內來回流轉,滋養著皮膚下的筋骨、經脈,皮膜、血肉。
一個時辰後,二十四式打完,氣流游走了幾圈之後,石嵐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石嵐從包袱里取出一套衣服,將自己收拾妥當,又把頭發打散,梳了男子的發髻,最後又按了按還有些作痛的胸口,感覺傷勢緩解許多之後,她側身看向窗外。
此時夜幕已經黑的如同墨色,本來高掛的月亮疲憊的藏在雲層後面,驛站的小院十分安靜,唯有不遠的草叢隱約傳出細微的蟲鳴。
石嵐悄悄打開房門,隔壁木板搖曳的吱嘎聲,伴隨著幾聲急促低啞的喘息以及女人嬌柔難耐的嬌哼隱隱傳來。
石嵐嘴角一挑,踮著腳,如同靈巧的狸貓悄然的經過隔壁房門,躍下樓梯,轉到廚房邊的小門。
片刻之後,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幾個跳躍,無聲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兩個時辰後,石嵐氣喘著趕到小鎮城門處。
半刻鐘後,緊閉的大門緩緩拉開,石嵐低著頭,跟著一眾菜農小販混了進去。
這會兒天色還早,街上的店鋪只開了幾家,石嵐縮到一家人頭攢動的小食店,點了碗熱粥配著兩個大肉包子,美美的吃了一頓,然後拐進一家販賣胭脂水粉的鋪子,雜七雜八買了好些瓶瓶罐罐,再躲到一旁的小巷子里,一番揉揉擦擦之後,再出來時,柔雅清麗的姑娘已經成了身量挺拔的帥小伙。
初夏的清晨,陽光明亮,清朗俊逸的少年眯著彎月樣的眼楮,看著周圍來回走動的大姑娘小媳婦含羞帶怯的模樣,咧開嘴,笑了。
街上人流漸漸多了起來,石嵐找了個茶樓,點了壺茶配著磨牙的炒豆臨窗而坐。
中午飯點剛過,石嵐悠閑的听著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講著邪武尊張儒林破碎虛空的事跡,眼角不經意的掃到下方,正好看到一對行色匆匆左顧右盼的男女。
石嵐眯著眼,愉快的欣賞著兩人嘴角發白,急得眼眶發青的模樣。
兩人左右尋找一番,見沒有要找的人,便悻悻的耷拉著腦袋轉去別處。
石嵐扔下幾個銅板,抖了抖衣服上的碎渣,起身悄悄的跟了上去。
小平鎮不大,兩個時辰後,徐嬌和趙超已經把所有街市和大大小小的客棧翻了個遍。
石嵐遠遠的吊在兩人身後,悠哉的跟著。
徐嬌現在只是聚旋九層,趙超好點,凝真二層,可依舊比石嵐低兩層,因此兩人沒發現兩丈外一直有個人緊跟在後面。
天邊漸漸染上一抹紅霞,遠遠的,也不知道趙超說了什麼,徐嬌臉色極其難看的跟著趙超走進附近的一家客棧。
石嵐等伙計帶著兩人上樓之後,也進去,特地要了個跟兩人相鄰的客房。
入夜,客棧逐漸從喧囂回歸寧靜,石嵐推開緊閉的窗欞,輕松踩著圍欄偷偷溜到隔壁窗下。
這會兒,屋子里一片靜默,昏黃的燭光下,徐嬌的身影倒映在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