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琰對王媛的態度,讓眾人對他很是不滿,可是因為顧忌他督軍之子的身份,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偌大的院落竟然靜得仿佛落根針都听得見。
石嵐快速掃了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眾人,緩緩上前一步,「阿琰,督軍是喝了香雪送來的湯才出事的,媛姨娘嫌疑最大。剛才張叔的確急了些,可你這樣護著她,難道是想要包庇她嗎?」。
朱琰臉上一沉,本來搭在王媛肩頭的手一僵。
王媛卻臉色大變,急忙道︰「你胡說,我根本沒讓香雪過來送湯。是你,肯定是你命人假扮香雪,意圖嫁禍。督軍總是搜刮石家錢財,定是你含恨在心,想要害死督軍。」
石嵐不屑的掃了她一眼,身姿挺拔的看向眾人,「最近幾天我吃得清淡,根本沒熬什麼湯,就算想送也沒東西可送。諸位如果不信,大可以命人去查,反正府里每個小廚房配給都有記錄。」
管事忙側頭吩咐一旁的下人,很快下人將賬本捧了出來。
管事打開快速瀏覽一遍之後,點頭,「的確,少女乃女乃這幾天只吃素菜,小廚房里連葷腥都不曾要過。」
王媛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管事,也不知是詫異朱家大院就連這麼點小事都要記錄,還是不敢相信,告訴她石嵐每天都要喝補湯消息的人騙她。
管事垂著眼皮,又翻了兩頁,道︰「倒是媛姨娘那里,補湯一直不斷。」
听聞這句話,在場的眾人俱都冷冷的盯著王媛。
王媛腦子這一刻轉得飛快,眼看事情已無轉圜余地,當即狠狠看向香雪,一口雪白的貝齒緊咬,粉面帶著憤怒倒極點的怒氣,「好你個香雪,我待你如同親妹妹,你卻暗中下此毒手。說,你為何要毒殺督軍?」
香雪驚訝的睜大眼楮,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話。
朱琰淡漠的掃她一眼,抬手就是一槍。
香雪捂著鮮血奔涌的胸口,無力的晃了幾晃,根本來不及為自己辯解一句,便倒地身亡,一雙無神的眼楮牢牢的盯著王媛,似乎在控訴著什麼。
石嵐心里一緊,心中陡然生怒,冷冷嗤笑一聲,開口駁斥道︰「媛姨娘如何知道督軍是被毒死的?我要沒記錯,可從沒說督軍到底因何而死,難道是押送你過來的兄弟告訴你的?」
幾個手持長槍的士兵立刻對望一眼,全都搖頭否認。
王媛一愣,腦中快速閃過從她進門到現在發生的一切。
朱琰冰冷的看了石嵐一眼,轉過頭,盯著已經傻了的王媛。
王媛哀求的看著朱琰,柔如春水的眼楮泛出晶亮的水光。
「琰哥……」
朱琰若有似無的搖了搖頭,心知到了這個地步事情已經無可轉圜,但緊捏著的手槍遲遲不肯抬起來。
張鐵拐性子素來直,見到朱琰不肯動手,便不滿的喝道︰「磨蹭什麼?竟敢殺害公然公爹,這種惡毒的女人,就是斃她一百遍都嫌少。」
王媛聞言,淒然一笑,不知為何,她想到前世每晚奔波在夜店唱歌的日子,雖然辛苦,但她活得踏實,花得每一分錢都是她憑借自己的辛苦賺回來的。
不像現在,她一個小歌女,在這樣的亂世,只能依靠著這個根本靠不住的男人,每天努力的討好他,只為了他偶爾的大發慈悲,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朱琰的槍慢慢舉了起來,王媛緩緩閉上眼楮,伸手輕輕模著她平坦的月復部。
也許,她該帶著她的寶貝離開,離開這個並不歡迎她的世界。
石嵐看著王媛輕撫著的月復部,雖然深恨著她,但心里還是有點發軟,開口道︰「且慢,我還有話想說。」
朱琰手一頓,此時已是箭在弦上,若是收回,便要承受王媛反水的可能,朱琰手指快速一勾。
石嵐腳步一動,忙要阻攔,一塊石子忽然從她身側飛出,‘啪’的一下打在朱琰扣在扳機的指頭上。
石子力道不輕,只是還是晚了一步,朱琰扣動扳機的同時痛叫一聲,拋下手槍,向後急退。
幾近無聲的響聲過後,王媛晃了晃身體,蔥白般的手指捂著月復部,股股鮮血從她白皙的指縫中流淌而出。
石嵐連忙上前,想要去扶,王媛卻嘴角含著淒然的笑,歪頭倒在地上。
石嵐心里有些痛惜,那個尚還未看到這個世界的生命終究還是消失了。
其余眾人早就見慣鮮血,王媛的死只讓他們覺得大快人心。
而那個意外飛來的石子,讓他們大吃一驚的同時,也紛紛轉身看向周圍。
不知什麼時候,院子里側佔滿了深藍色制服的士兵,而就在眾人查看之際,那些把守在門口的士兵也被人擒拿在地。
朱琰吃驚的看著這一切,石嵐卻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意。
院門口,一隊士兵分別在兩旁列隊,一個身穿筆挺軍服的男人步履悠閑的走了進來。
「朱少爺,好久不見。上次一別,你可還好?」
朱琰臉色灰敗,想要逞強說兩句硬氣話,卻又底氣不足,只能動了動嘴唇。
石嵐鄙視的瞟了眼朱琰,走向柳瀚池。
柳瀚池微笑著一禮,「多謝石小姐的大禮,日後柳某必有厚報。」
石嵐白了他一眼,她把朱家軍高層都聚集到了這兒,他這一來等于白撿了幾萬人馬,撿著這種天大的便宜,他還不忘斷了她的後路。
不過也無所謂,她再不想看到朱琰這副惡心的嘴臉,讓他知道自己勾結外人也沒什麼,反正他對自己也沒安好心。
其余眾人听到柳瀚池的話全都呆了,張鐵拐更是直接拔出槍,想要斃了石嵐。
柳瀚池閃身擋在石嵐身前,利落一抬手,張鐵拐立刻應聲倒地。
韓卿墨和其余眾人當即要拔槍還擊,石嵐卻從柳瀚池的身後走出,「各位,如果你們想要為一個黑了心腸,即便是絞盡腦汁也要謀殺親爹的人去死,那就開槍吧。」
柳瀚池忙上前想要攔下,石嵐卻沖他搖了下頭,上前兩步,「諸位仔細想想,王媛自從來到這里就沒出過內院,毒藥這種東西,她如何能輕易弄到?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籌謀,她即便有那個心也沒辦法做到?這座院子里,主子就這麼幾個,能夠接觸王媛,且又能在外行走的人……」石嵐呵呵一笑,「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眾人驚疑不定的看著朱琰。
朱琰惶然道︰「不是我,我沒有,這事是王媛這個賤人干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石嵐冷然看著朱琰,就這個沒有擔當的蠢貨竟然還妄想擔起統領幾萬朱家軍?真是白日做夢。
柳瀚池輕拍幾下手掌,打斷他還要繼續的申訴,「朱少爺還是收起你那一套吧,要不要我把城里藥鋪的掌櫃請來,跟你對峙一下?」
朱琰聞言,立刻蔫了,當初他想的是等他爹一死就立刻把罪名安到石嵐身上,這樣就可以出師有名的抄了石家,有了那些數不清的金銀做後盾,自然可以挺直腰桿,做朱家軍的主,可誰知計劃出了紕漏,本該是罪人的石嵐引來柳瀚池,也不知哪個混蛋又請來這些只愛充大輩的師長團長,搞得他不得不斃了心愛的女人,還弄得里外不是人。
看到這一幕,韓卿墨等人登時灰了心,本是緊握著的槍都放了下來。
柳家的為人,身為他們對手的韓卿墨十分清楚,同樣都是提著腦袋搶地盤,可柳家卻會優待俘虜。只要俘虜有心加入,他們都會被打散編入柳家軍中。日後只要忠心,有能力,柳家一樣會提拔重用。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斜到地平線上,院子里的一切被暖暖的陽光渲染成氤氳的金黃。
朱琰眼睜睜看著柳家軍隊收繳院里的一切,情知自己大勢已去,只能歪歪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