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嵐今天穿的是暗紅色胡服,厚厚的緞面被鮮紅的血液染濕打透,但因顏色相近,看起來並不十分明顯,兵士也就沒有留意,都將注意力集中在藥格羅和劉翁身上。
阿史那撲來的動作並不算快,但他身形高大,一個箭步幾乎可頂旁人一步半,因此等兵士反應過來時他已距離石嵐只有半步之遙。
岳湛因為剛才的閃躲,來不及阻止阿史那的動作,看到站在那邊的兵士,忙大聲喝令攔下他。
兵士們連忙圍成圈,向他攻去,阿史那武功高,力氣大,再加上對敵經驗豐富,那些兵士哪里是他對手。
只幾個來回兵士們就被他踢飛,兩步外站著抱著手臂,面色蒼白的石嵐。
阿史那面色猙獰,狠狠盯著她。
石嵐瞧著他看自己的凶光,微微一笑,本就瑩白如雪的臉龐因為失血顯出如同玉雕&}.{}一般的溫潤光亮。
阿史那卻恨不能立時把她撕得粉碎。
就是這個小娘皮招來這群唐人,害了他的大人。
石嵐把手從傷處挪開,腳步微移,手臂輕擺,擋在胸前。
阿史那眼神閃爍,似乎有些躊躇。
石嵐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他的想法。
這里能做他敵手的只有岳湛,此時岳湛還在他兩步開外,環繞他周圍的兵士都已被他打得癱倒在地,面前只有她這個身形搖晃,虛弱的幾乎要暈倒的女人,若他虛晃一招,趁著自己閃躲之際便可以沖進內室,那里的那條密道可以讓他離開這里,從此天高海闊,任他遨游。
石嵐微笑著瞟了眼一旁,「你要為劉翁報仇?」
她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甚至帶著幾分譏諷,「真是可笑,他竟然真的以為我會放棄府里的優渥生活,跟著你們這群野人去放牧!」
石嵐掩嘴斜眼看他,「瞧,這就是他輕信的結果。」
阿史那胸口劇烈起伏,片刻後,他怒吼一聲,揮著拳頭,瘋狂攻了過來。
石嵐向側面輕盈一閃躲開,又在他踢腿的瞬間下腰翻轉,躲過他凌厲的飛腿,卻帶得胳膊灑下一串血珠。
阿史那低頭看了眼地上,知道石嵐傷勢很重,立刻改變打法,連連朝石嵐手臂揮拳。
石嵐此時手上根本沒力,哪里是他對手,兩次極其驚險的避過他拳風之後,腳步便開始踉蹌。
阿史那滿眼嗜血殺意,見石嵐不支,他手上動作反倒照比之前還要快上三分。
岳湛平時恨不得把石嵐護在手心,頂在頭上,見到阿史那這般欺負石嵐,他又豈能忍得,當即怒喝一聲從後面凌空踢來,殺機凜冽。
阿史那連忙一身,岳湛這腳落在一旁的實木案幾上。
案幾‘ 嚓’一聲脆響,幾乎瞬間四分五裂。
阿史那只覺背脊一緊,脖子後涼風直冒,要知道剛才那一腳是照著他脖頸去的,這力道要是落實了,就算他脖子比別人粗些,也同樣難道折斷的命運。
岳湛站定腳步,將石嵐護在身後,雙眼泛著紅色的血腥。
阿史那頓了下腳,心里有點發突,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岳湛露出這種看死人一樣的目光。
阿史那陡然喝了聲,像是為自己鼓勁,握緊缽大的拳頭,邁步向岳湛沖去。
忽然看守劉府殘余的兵士間一陣騷動,眾人都慌忙向後退了半步,露出中間那一小塊地方。
藥格羅手握一塊長長的尖銳木刺,胡亂的來回揮舞。
眾人將他圍在中央,有機靈的小心的到他身後悄悄靠近,試圖將他生擒。
藥格羅看似神情恍惚,實則極為警覺,眾人稍一靠近都會引起他激烈的反彈。
岳湛之前曾說過要擒拿審問,兵士們又不敢傷及性命,難免投鼠忌器,幾次無法將其拿下,沒柰何兵士只好將他圍在中間,消耗他的精力,卻沒留意,在這樣一抓一躲間,眾人與正在激斗的兩人越來越近,甚至近到將三人圍繞其中。
阿史那本就不敵岳湛,再加上他剛才對石嵐的偷襲讓岳湛惱怒,他的處境已經到了稍有不慎便會被擒或者被殺的地步。
藥格羅胡亂挪著步子,目光一直游移的盯著兵士。
兵士們一方面緊盯著他,另一方便還防備著他,擔心他從旁偷襲岳湛。
藥格羅神經質的呵呵笑了兩聲,轉頭愣愣看著周圍,忽然他抓起木刺朝著離他最近的阿史那扎去。
阿史那那里會料到藥格羅會這麼做,腰際被藥格羅結結實實扎了個對穿。
阿史那痛得慘嚎一聲,伸手就是一拳,藥格羅立刻吐了口血,但卻笑著借力拔出木刺,又一把扎進他脖頸,鮮血頓時四下飛射。
阿史那捂著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連掙扎都沒有便抽搐著倒在地上。
藥格羅就著他倒地的力道又拔出木刺,這一次他略過兵士和岳湛,把目光放在石嵐身上,凶光閃爍片刻,他反手一刺,將木刺刺進月復部,鮮血涌出的同時,他用力的攪了攪木刺,才笑著倒在地上。
兵士們一擁而上,試圖將其救下。
藥格羅呵呵笑,鮮血早已充溢著他的口腔。
「別白費心機了,我是不會告訴你們任何事情的,」他極為從容的看著岳湛,嘴角噙笑。
他是貼身伺候劉翁的親近人,突厥內部的事情他知道很多,他了解自己,根本扛不住嚴刑拷打,為了不背叛大人,也不想其他人背叛大人,他選擇殺了阿史那和自己。
至于其他的護衛,不過是听令行事的小人物,就算給了這些唐人,他們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藥格羅呵呵笑著望著高高的棚頂,眼神迷蒙。
大人應該在狼神那里等他呢,他也該去到那里給他賠罪去了。
石嵐嘆息著看他咽下最後一口氣,以主僕而論,他的確是個忠僕,可若從大唐角度看,這真是個硬骨頭,明明只是個手上沒有半天功夫的卑賤奴婢,卻為了不泄露突厥的秘密,裝瘋賣傻,只為了殺了唯二能泄露突厥秘密的阿史那。
岳湛皺著劍眉命人將尸體太走,伸手去扶石嵐受傷的胳膊。
石嵐看了眼周圍來回走動的兵士,躲開了,提步去劉翁跟前,把他藏在胸口的令牌拿了出來,遞還給岳湛。
岳湛隨手放起,吩咐兵士清理屋子後,又抓起她手臂。
石嵐輕輕‘嘶’了聲,岳湛立刻皺起眉頭,小心問她,「很疼?」
石嵐抿著唇,輕輕搖頭。
韓女史此時還在大都督府,她就算是疼,現在也不可能包扎,還不如瞞下傷情,省得他處理事情時還要擔心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