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鈺一怔,凝著傅明嫻許久未說話,為何她明明是在笑,可是這一聲二伯父卻讓自己覺得頭皮發麻,甚至開始心虛起來,難道是傅明嫻看出來了自己的意圖?
這不可能,她不過是十三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那麼犀利的目光讓自己害怕。
早些在清涼寺,他代表傅國公府去添香油錢,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寺內突然進來一位身著素衣的姑娘,即便未施粉黛也依舊難掩絕色,最重要的是,她那雙眼楮……
像極了一個人。
到底像誰呢?
傅鈺站在原地盯著那道虔誠的身影許久,腦中模糊的影像漸漸變得清晰。
他想起來了。
這女子正是像那死去的傅明嫻。
傅家女兒中,原也是有幾個幾分相像的,但是那些人像的只是三分表面,總不敵眼前女子像的精髓,尤其是那一雙眼楮。
或許傅明嫻本身沒有太在意,但是只要旁人一看便知道她最漂亮嬌艷的便是那一雙黑眸了,只要見過就再也難忘記,女子年紀尚小,若是長大了……又會和傅明嫻像到何種程度。
傅鈺渾身激動的顫抖,目光閃著精光,當時他的腦中便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女子為自己所用,他動了自己的勢力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這女子的身份,國子監主簿傅家桓的女兒,傅明嫻,竟然也叫傅明嫻!
這恐怕是天意,命中注定,傅明嫻要回到傅國公府替他爭權!
他記得那傅家桓好像是和傅國公府有過幾分牽扯的,兩人的祖父算得上是堂兄弟,所以就想了這個蹩腳的借口迫不及待的來到傅家,傅家桓一個從七品官職能和傅國公府搭上關系那是他的榮幸。
傅鈺這麼想著。
他和老大傅祁爭斗多年,最後在爵位上輸給他,不止如此,傅五爺,傅六爺也不是省油的的燈。眼下的傅國公府看似繁華昌盛,實則在老三去世之後少了平衡之人,諸多的弊處顯現,早已經不復當年盛況,原先還有著汪延的幫襯,倒也能過得去。
但是傅明嫻死後,汪延便撤走一切對傅國公府的幫助,翻臉不認人,傅祁之前就有心思要在傅家的女兒中再尋一個送給汪延,奈何他膝下的女兒都沒有合適的,要挑也是別的房的反倒替他人做嫁衣,這才耽擱了。
這女子的出現就像及時雨一般,傅鈺好歹也活了多年,此刻竟然也快失了分寸。
無論用什麼辦法,他都要掌控這一家,他要搶在傅祁的前面!
如今朝中勢力割據,先有內閣首輔徐友珍,司禮掌印太監曹吉祥和忠國公石亨聯手把持朝綱,再有錦衣衛和東廠各佔一方,朝堂嚴密如鐵桶一般,憑誰也擠不進去,唯獨這幾年汪延建立的西廠迅速崛起,可見汪延的才干。
雖說此人殘暴奸佞,手段毒辣,但是他才不會去管那些,只要能拉攏汪延的支持,即便他不能將傅祁扳倒,也勢必會在朝堂中謀的穩定的席位。
傅明元也跟在傅明嫻的身後,低聲喚了聲,「二伯父。」
傅鈺眼中的陰霾一掃而過,臉色又恢復了正常,笑著點頭,「真是乖巧的孩子。」
「老夫看著都很喜歡,想必母親看了也一定會很歡喜。」
何氏疑惑,「二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何氏原先只從傅家桓的口中寥寥听過幾句和傅國公府有著遠親關系,但是誰都沒往心里去,誰能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傅國公府真的有一日會和他們有牽扯,傅二爺屈尊就貴親自上門就已經夠惶恐的了,何來傅國公老夫人喜歡?
「其實今日來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們相商。」傅鈺斟酌著說道,「老夫人本就身體欠缺,如今年下更是連日的病痛,如今已經到了臥床不起的程度,傅夫人也知道,人到老了的時候就總想見著親人,遠的近的都很掛念,所以……。」
「所以在下是想要接眾位去傅國公府小住一段時間,正巧也要年結了,我們兩家在一起過也能親近一些感情。」傅鈺呵呵的笑了出來,「說到底明嫻長得還有些像我那去世的佷女,老夫人從前最寵愛那孫女了,一定會很開心。」
何氏和傅明元呆若木雞。
傅明嫻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了。
她還沒有去和傅國公府的人算舊賬,結果傅二爺竟然想要要先利用自己,事到如今她怎麼會不懂傅鈺打的好算盤,他們已經賣過自己一次了,難道還想賣第二次!
老夫人從前是最重那位孫女的,笑話,怎麼她自己不知道?若是真的寵愛怎麼可能會許給一個宦官?
被逼成為對食的前一刻,她還曾苦苦哀求過老夫人救救她,換來的除了白眼就只有冷漠,她走出傅國公府的那一刻是心灰意冷,沒有半點留戀。
傅明嫻或許突然懂了,為何傅二爺和傅大爺爭奪多年傅國公爵位,最後會輸。
就是他那表面的和善親近,以為誰都看不出著他的算盤,即便是想要利用她也需要找個好點的借口。
傅國公老夫人病中想要見親人,所以要來傅家接他們一家去陪伴左右,先不說他們的遠親關系就快要出五服八竿子打不著了,再者說傅國公老夫人可能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竟然會想要見她們?
這個借口太劣質,劣質到孩童都知道里面有端倪。
「這……」何氏思緒片刻說道,「這恐怕不太好,若是老夫人真的想見見親人,等著老爺下朝後我們一家定當登門拜訪,更不便勞煩傅二爺了,簡直是折煞我們一家了!」
何氏雖然沒見過多少世面,但卻很懂得分寸,傅國公府對傅家來說就是龐然大物,高高在上的宛若兩個世界的人,傅二爺突然到訪,還想要將她們都接近傅國公府,去哪里找這樣的好事?
天上不會掉餡餅,掉餡餅也不會平白的砸到他們家,何氏倒是很本分,擔心這里面需要她們付出不能承受的代價,所以閉口拒絕。
傅鈺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之前的笑容一掃而空,連聲音都跟著凌厲,「難道是傅夫人看不起我們傅國公府?還是看不起我傅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