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嫻不可置否的點著頭,「原先不太確定,還是要多謝四姐姐提醒。」
傅明喬紅唇微張,卻是很快的壓下了眼中的詫異,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了,便不需要繼續拐彎抹角了,傅明嫻這般心思通透,便是在隱瞞反而會用巧成拙。
「那要是有辦法可以讓你離開呢?」
「四姐姐,有什麼話你便直說,不用這般小心試探我,應該是你想要做什麼才對。」傅明嫻若有所思的看著傅明喬。
「于情于理,我們之間並無交集,反而那是你的父親,為何四姐姐要幫我?」
「你有這顧慮也是應該的,我來找你的確有些唐突。」
傅明喬低著頭,微紅的眼角已經有了濕意,「他不是我父親,早在我母親死後,我便沒了父親。」
「憑什麼他們要踩著我母親和弟弟的鮮血活的更好。」
傅明嫻望著傅明喬的樣子突然沉默許久,她想起年少時期趙氏拉著傅明喬的手緩緩的從風雪中走來的模樣。
那時候傅明喬梳著小髻,頭上斜插著寶藍點翠珠釵,一身絳紅色纏文枝襖裙,肩上披著毛茸茸的皮貂,嘴角邊的酒窩笑起來明媚的討人喜歡。
傅國公府中除了她傅明嫻樣貌出挑之外,就是傅明喬數一數二了。
後來萬玉兒入府成了傅鈺的姨娘便備受寵愛,再後來听說趙氏受了驚嚇早產,母子俱亡。
趙氏喪期未滿,傅鈺便將萬氏抬為繼室,也不怪傅明喬心生怨懟了,看著傅明喬的反應,或許趙氏當年的死也有著隱情。
畢竟這大宅子中的女人,總有千奇百怪的死法,最要緊的是傅鈺的冷漠,才真是讓傅明喬心寒到骨子里,萬氏不待見她這個繼女很正常,可但凡傅鈺上些心,傅明喬也不會成了老姑娘待在家中。
傅明嫻又想起前世她父母健在的時候對自己的溫柔呵護,好一會兒才說道,「若四姐姐有辦法,那阿衡先謝過了。」
「傅國公府雖然看起來榮華富貴,但是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楊柳胡同。」
傅明喬陡然抬眸,見到傅明嫻的目光鄭重,這才斟酌著說道,「我知道了衡妹妹的心意,便不打擾了。」
傅明嫻看著傅明喬瘦弱的臉龐和單薄的身體,突然覺得有些同病相憐,不管傅明喬心中到底作何打算,她們都是沒人愛的孩子。
「四姐姐,其實很多時候,只是自己不肯放過自己罷了。」
「你的路還很長,沒道理拿自己的將來去開玩笑,若是有良人,便是身份差一些也沒什麼的,最重要的日後的日子過得如何。」傅明嫻起身,微微頷首,「是阿衡僭越了。」
傅明喬腳步一僵,聲音已有了哽咽,「多……多謝了。」
連一個外人都能一語成戳說中自己的心事,可是她那親生的父親……
出了臨雨軒,傅明喬將眼角的淚水抹掉,深深的吸了幾口空氣,「去花園湖邊走走吧,不然回去就只能躲在床上了,躺的久了,人也整日看著懨懨的。」
她的臨風軒的供給還不如傅明玫的好,屋子里冷冰冰的,炭火少得可憐,除了躺在床上抱著湯婆子之外也不能做什麼,不過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綠翹跟在傅明喬的身後,猶豫著開口,「小姐,咱們何必要趟這趟渾水,若是夫人知道了一定又會為難你。」
本來萬氏就將傅明喬視為眼中釘,若是知道了傅明喬背後和她作對,恐怕小姐又要受苦了。
傅明喬目光有些深遠的望著碧江亭,語氣無奈的說道,「你不懂。」
綠翹低著頭,怯懦的說道,「奴婢是不懂的,但其實剛才那位小姐的話說的很對,小姐您……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別看傅明喬現在這般恭順溫諾,其實她骨子里依舊自尊要強,她是正室所出的嫡女,要麼不嫁,要麼便一定要風光。
「都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時日了。」傅明喬的心情卻沒有那麼糟糕的,將話題轉到了傅明嫻的身上。
「也不知道父親從哪找到的阿衡,竟然會和三叔家的三姐姐那般相像,又著人特意從宮中請來教習嬤嬤教,真是好福氣,听說是父親請來要侍奉祖母身旁,以慰藉祖母思念三妹妹之苦的。」
說起傅明嫻,綠翹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可不是,世間上竟然會有那麼像的人,奴婢驟然瞧著也是下了一跳呢,真的是好像啊!」
碧江亭的旁梅花上的碎雪被腳步聲振掉了些許,傅明喬收回目光,「好了,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
閑華閣。
紫紗觀音燻爐中染著淡淡的檀香,青花瓷板插屏立在入門處,屋內的婦人臉上帶著倦意,似乎是剛午睡醒的模樣。
「你說的可是真的?」鄭辛眉臉上倦意頓時一掃而空,圓兒小的眼楮中,目光有些犀利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匯報的翠屏,「你說老二家弄來的遠方表親長得和那丫頭像!?」
翠屏點頭,「二老爺的垂柳院看守的嚴密,奴婢進不去,這話還是听四小姐和她身邊的綠翹說話才听到的。」
「奴婢知道事情重要所以立即就回來和大夫人稟報了。」翠屏低著頭,「四小姐說,老爺將那女子弄進府中是想要陪伴在老夫人身邊,以慰藉老夫人對三……三小姐的思念。」
思念三小姐?
府上的人誰不知道傅周氏對這個自幼養在趙家的三小姐親近不起來,當年傅明嫻被送去汪延府上的時候,傅周氏也是默許了的,如今怎麼會思念傅明嫻。
更不要說再找個相似的人去陪伴在傅周氏的身邊了。
鄭氏眉頭緊鎖,微胖的身軀在房間中來回踱步,隨即便厲聲吩咐道,「不行,我要親自去看看!」
早就知道二房不會安生,傅鈺和萬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明知道老爺正在焦灼人選送去汪督主府上,他卻依舊算計。
鄭氏越發覺得不對勁,簡單梳洗打扮,接過翠屏遞過來的貂皮大氅朝著傅周氏的院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