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辰時二老爺就要開祠堂了,奴婢有些害怕,事情真的能成嗎?」鵲之臉上帶著憂色,雙手更是微微顫抖,雖然傅明嫻已經提前告訴過她該如何應對了,可是她還是有些害怕。
「听說傅二爺今日邀請了許多達官顯貴前來府中觀禮,以示對您的重視,其中……其中還有……。」鵲之目光直視著傅明嫻,「萬一……萬一那人真的來了,而且還看中您了,到時候可怎麼辦才好啊!」
她做的不好丟了性命不要緊,若是連累傅明嫻,她便是萬死難辭其咎了,畢竟傅明嫻的婚事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開不得玩笑的,「他是那麼的權勢滔天,到時候就由不得您拒絕了。」
傅明嫻笑了笑,「你當他真的那麼隨便好打發。」
兩人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汪延,傅明嫻同意鵲之留下來後,便旁敲側擊說了傅鈺的打算,因為擔心鵲之害怕,傅明嫻已經說得很委婉了,饒是如此,還是讓她心生恐懼。
她們雖是內宅婦人不問朝事,但是西廠和汪延的大名還是有所耳聞的,西廠督主手段奸佞,為人殘暴,死在他手下的王公大臣不在少數,听說西廠門外有條小河,是用鮮血染成的,鵲之想起來,自己和傅明嫻還曾去過汪延前任妻子的葬禮上去看……
太監和宮女做對食,哪怕大明後宮中很常見,但是對于她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還是太過震撼,要是傅明嫻嫁給個宦官做對食,鵲之只覺得手腳發軟。
「先不說汪延不是那麼隨便的人,便真的想要找人做對食,也不會听憑傅國公府和傅鈺的擺布。」傅明嫻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篤定汪延的為人。
傅明嫻認真的想了想她前生在督主府上的生活,發現她對汪延的喜好少之又少,恐怕還不如對身邊伺候的丫鬟飄絮的要深一點。
起初她遍求無果,被傅祁強行塞進了花轎送去督主府上,听傅明湘說太監都是沒根兒的東西,身體上有殘疾,心里上也跟著變態,就拿東廠督主曹吉祥來說,死在他手里的宮女不計其數,傅明嫻以為汪延也是那樣的人。
大婚當夜,傅明嫻甚至在袖口沖藏了剪刀戰戰兢兢的等待,要是汪延真的折磨她虐待她,她索性一死百了,可是一直等到龍鳳喜燭燃燒殆盡,也絲毫未見汪延的身影,卻是飄絮和李生笑盈盈的站在她的面前,親切的叫著夫人。
接下來的日子,傅明嫻的感覺,無非就是從傅國公府挪到的汪督主府上,甚至比在傅國公府上活的還要愜意,沒人來打擾她,更沒人算計她,她只管做她想做的事情,只是身後飄絮和李生要一直跟著罷了。
她嫁過去的時候是深秋,第一次見到汪延的時候,初冬已經下了幾場大雪了,當時督主府上的地面落滿了碎雪,映的陽光明晃晃的照在人心里,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傅明嫻問飄絮,為何督主府上無人掃雪,飄雪和她說,是汪延喜歡看著,她听了很奇怪,但也只是點點頭,一步步的走在青石小徑上,三步一回頭的看著自己踩在路上的腳印笑盈盈的,似乎這樣也很好。
她和飄絮笑的正開心,突然從門口走進來一位身穿紫色直輟朝服的男子,他腰間扎條同金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瓖碧鎏金冠固定者,劍眉鷹目,漆黑的雙眸露著陰霾,那是西廠督主服制。
傅明嫻一陣心悸慌忙低頭,還是飄絮在身後說了聲督主好,傅明嫻才知道他就是汪延。
汪延抬頭目光撇著她,緩步向她走來,傅明嫻緊張的連連後退,心更是砰砰的跳個不停,她在心里曾數次想過汪延到底是何模樣,會不會說話動作都很像女人,卻沒想到汪延也是一表人才,外表看著和正常的男人一般無二。
「住的可還習慣?」汪延開口,低沉的聲音渾厚卻帶著幾分沙啞。
傅明嫻一愣,隨即點點頭。
「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只管同李生說,他會按照你的吩咐去做。」汪延已經離傅明嫻很近了,「你再往後退,就要撞到石凳了。」
傅明嫻有些不好意思。
汪延突然抬手,嚇的傅明嫻有些身體顫抖,他卻不在意,只是用手輕輕的掃向傅明嫻的發髻的碎雪,簪子上的流蘇被撞的叮鈴作響,「天冷了,回屋吧。」
從那以後,汪延晚膳的時間都會叫上她一起用膳,汪延不大喜歡說話,用膳的時候只是眉心微擰,似乎是在想事情,偶爾也會替她布菜,晚膳過後,會在她房間的黃梨木案桌上看一會兒書,新點燃的燭火燒到一半便會離開,每天如此。
剛開始,傅明嫻有些恨汪延,為何大明那麼多的女子他不選,偏偏要選她入府做對食,後來的傅明嫻沒了恨甚至有些感激,督主府上的生活很好,汪延給了她該有的尊重,她對汪延就只剩下了懼和怕。
她曾親眼見到汪延衣襟被鮮血染紅,連雙眸都布滿血絲,隔天便听說看管在督主府上的那名重犯不堪重刑暴斃而亡,傅明嫻甚至會做噩夢夢到那些冤魂來找汪延報仇。
汪延是權臣,擅長察言觀色和工于心計,否則也不會在內閣首輔徐友珍,東廠督主曹吉祥這些老狐狸中站穩腳跟,無論是傅鈺還是傅祁,若是想要算計汪延,那只有被算計的份。
汪延的心思,從來都只有他去影像別人,要被別人影響是談何容易的事情。
莫名的,傅明嫻對汪延很有信心。
「而且他不會來的,你就放心吧。」
來到傅國公府上,傅明嫻曾經有心留意過汪延的消息。
傅祁數次派人邀請汪延都被拒絕,想來汪延本身是再無心傅國公府其他的女兒的,否則早就找人抬進門了。
更不要說傅鈺收義女的小事會驚動他了,只要汪延不來就好,傅明嫻只要看不到他,連做事情都會利落幾分,畢竟前世汪延對她的震懾太深,見到他總是會忍不住害怕。
「至于認我做義女,即使我真的願意,恐怕也會有其他人反對,這禮是行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