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淺笑,起身,繞過床頭,取出一條手帕浸濕,再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溫柔的握著她的腳踝,一手慢慢擦拭著。
方才她赤足跑到這里,也沾了些灰。
抬眼看著專注給他擦腳的他,心總算是平靜下來了。
也不知何時,只要他在身邊,她便會覺得很安心。
慢慢擦拭干淨後,夜燼抬眸︰「公主,下次要是再穿成這樣闖到臣的房里,可就沒今天那麼簡單了。」
說罷,指尖懲罰性的輕輕劃過她的腳底。
「你……哈哈哈……停下!本宮怕癢!」完顏絳疏立刻笑了起來。
「公主啊,你得記住,男人不好挑.逗的……除非公主敢負責任的滅火,可是目前來看公主並沒有那個膽,這對臣很不公平呢……」夜燼微眯雙眼,依舊沒有停下那惡作劇的手。
好似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般!完顏絳疏眼角笑出兩滴淚,立刻服輸︰「本宮知道了!知道了!」
聞言,夜燼才滿意地收回手,起身將手帕放回原位,順便洗了洗手。
完顏絳疏抱膝坐在床上,有些心虛地將下頷靠在膝蓋,見他回來,才抬起頭來,滴溜溜地看著他,雙腳條件反射一般地縮了起來。
夜燼淺笑,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龐,溫柔暖意的觸感讓她慢慢放下戒心,松下一口氣。
然後,將她橫抱起來,慢慢向房門外走去。
完顏絳疏看著他絕美的側顏,輕輕抓著他垂落的青絲,覺得他那溫暖的懷抱,很有安全感。
走到她房間,放在床上,起身的時候,那未松手的青絲扯得夜燼有些疼,微微蹙起眉頭,再看著好似沒有反應過來的她,緩緩笑了︰「公主,乖,松手。」
「啊?」完顏絳疏抬眼往他,再低頭,看著他慢慢掰開自己的手,溫柔地揉了揉,輕輕吻了一下手背。
再是低下頭,給她穿系襪子︰「公主,對你來說,這天氣還有些涼,以後衣物要穿好了才能出去。」
「嗯……」完顏絳疏竟有一些動容,在她的記憶中,除了皓月,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這麼關心她……從來沒有……「夜燼……」完顏絳疏輕輕呢喃。
「嗯?」夜燼柔和地答著。
「我可能……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夜燼抬首,淺淺一笑︰「那,就不要離開臣了。」
微微一怔,夜燼感覺非常不可思議的語塞,他……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喉間微妙的滾動,夜燼起身,找了條毛巾,坐在床沿,幫她擦干頭發。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完顏絳疏挑眉,有些不解。
夜燼開口,心里卻給不出答案,短短片刻醞釀了一下,勾起唇角︰「臣喜歡公主。」
「那……我要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會生氣麼?」不禁想到了獨孤長傾,她已經和他訂婚了……
夜燼閉眼︰「臣希望公主開心,尊重你的任何決定,不高興的情緒……還是有的,不過不會讓公主發現的。」
完顏絳疏也閉眼,有些不解地皺著眉︰「為什麼……他們對我那麼差,從我記事起,沒有任何一個人真心待我,別的公主們都有母妃呵護,我……連母妃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父皇也不喜歡我,丫鬟們也欺負我……要不是後來遇到皓月,我真不知道我會不會撐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你和允瓊要對我好了,本宮早就……早就習慣被人嫌棄,宮里的人,不都是假惺惺的麼?」
空氣漸漸寧靜下來,完顏絳疏的聲音愈發顫抖,夜燼輕輕道︰「公主很不甘心麼?」
「不甘心……當然不甘心……」
「可是公主,你現下已經得到不少人的認可了。」
「他們虛偽。」完顏絳疏轉過頭,撲到他懷中,「你和他們不一樣吧?你對我是真的,對不對?」
夜燼淺笑,可那抹笑意卻未達眼底,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青絲︰「臣對公主,是真的。」久久,完顏絳疏在他懷中平靜下來,「可是公主,你知道什麼叫佩服麼?」
「嗯?」
「當你的能力或意念變得足夠強時,周遭的人,不管承認你與否,都會從心里不得不對你甘拜下風,賞識敬佩,這便是佩服,是真的。所以,公主若是想要得到真情,首先要讓別人佩服你。」
完顏絳疏默許,輕輕應了一聲。
夜燼輕輕撫模著她的背,緩緩灌出一股溫暖的內力,疏通到她全身,那微微發涼的身子也慢慢回暖起來。
頭發也慢慢干了,夜燼梳理了幾下後,扶她躺下,蓋上被子。
「等你睡了我再走。」夜燼坐在床沿,依舊溫柔地梳理著她額前的碎發。
「最近你都要看著我睡著才走的,為什麼?」完顏絳疏不解挑眉。
夜燼有些無奈的笑了,俯身,額頭靠上她的,輕輕道︰「沒辦法呢,因為最近在公主有意識的情況下,臣都號不準脈……不過是踫個手腕,公主何須如此激動?」
完顏絳疏耳根有些燙,移開視線︰「哪有,肯定是你醫術退步了,或者分心了,或者……總之別賴本宮!」
夜燼不答,蜻蜓點水般淺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後起身︰「不早了,公主還是快睡吧。」
完顏絳疏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心虛的轉過身背著他,閉眼睡了。
夜燼輕輕撫著她,啟唇︰「公主像是春季遲開的一朵花蕾,在其他花朵爭相斗艷疲憊不堪後,慢慢隨風凋零時,你的綻放,才是最具矚目,最為震撼的存在。」
然後,他再將她……親手毀掉!
「真的嗎?」。
「當然。」
只是那時,她已是虛有華麗外表,內里被他蠶食干淨的,破敗傀儡罷了。
城西。
月色朦朧,清輝幾許映在磚瓦之上,一片寧靜。
漸漸,有一人躍上房檐,足尖輕輕點在瓦上,除非有人輕功更好,否則沒有細听,卻也是還算寧靜的。
若以坐上觀的角度來俯瞰,寧靜地沒有一人的街上,這麼一個黑衣身影還是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