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興府,一路向北幾十里,過去就連山似奔浪,最高的山尖還是白雪皚皚。
這是白馬部族的地盤,祖祖輩輩逐草而居,她們的酋長是個女將軍,叫德德馬,獵獵旗幟飄揚,上面繡著馬頭。
據說她們自認是三國馬騰之後,從鐵門關遷徙過來的,所以女將軍的名字由此而來。
草原上紫色的馬蓮刺一叢叢開的熱鬧,一座座白色的蒙古包。遠處的青色河流是黃河的一大分支,河上的大吊橋,晃晃悠悠過去就是天機的太清觀,天機營十幾個營賬個個大開,迎接涼王尊和護天軍副都統曹秉鯤。
兩大排站的這都是些什麼人那?
頭發有銀色、淺黃、紅色,眼楮的顏色也是任性地搭配,膚色分白、黃、淺棕,還有兩個漆黑的昆侖奴,夾雜著十幾個小道士,那些異國人,穿著金涼國的武道服,雙肩攏二帶=.==,護腕綁腿精草鞋,執刀杖劍的精悍威風,樣子捯飭倒是個個像大俠客,可這分明是偷懶把天機門的小徒弟全拉來濫竽充數的吧?
天竺黑斯王朝等一些西域異國人慕天機道長大名來學武道的太多了,當然了,不是免費的,要富家子弟才學的起,小道士嘛就是自幼他收養的戰爭孤兒,按他老人家的話這叫劫富濟貧。
尊看了一眼老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機營?」
天機道長︰「你一時之間叫我去哪里找那麼多來武藝頂尖之人,要對付什麼人你說,憑我的馭劍術,你的刀法,老曹的神射,月水蓮的密術,還有什麼人是對手嘛!」
月水蓮道︰「別算我,我可不跟著你們仨發瘋!」
「女人就是靠不住,不如咱們再到月道組去招人好了……」
天機道長拿著拂塵趕蜜蜂。
曹秉鯤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挖的就剩月千重一個光桿了,看他還有什麼咒念。」
「果然你小子還要找那些人麻煩麼?最好罷手,他們是大內密探,替皇帝辦差的人,在這京都地界,事情不找上門來你就該燒高香了!」
月水蓮第一次這麼贊同天機的說法。
天機老道和白馬族的女酋長是至交好友,這讓尊和曹秉鯤還有月水蓮哈哈哈大笑。
等德德馬女將軍進來的時候,他們也就覺得沒什麼笑的必要了,那是一個戎裝鎧甲,高大威猛的婦人,已經年過五旬,一臉剛毅,年輕的時候還領著族人上戰場打過仗,立過軍功,百戰百勝。
不過這只是她一家之言,據天機老道猜測,她也許打過仗,可能敗了。不然為何如此厲害朝廷不啟用她?
德德馬進來听了天機老道的介紹,看著尊,喝彩:好一個人物!只可惜瞎了一只眼楮。
納頭便拜,尊扶起來。
她喝了遲到的罰酒,回答天機每次見面的問題:「我是看不慣月兌月兌顏飛那個妖孽!憑什麼他以一屆低賤的優伶馭使滿朝三公九卿?」
天機老道的嘴一貫損人不利己:「別給自己個找借口了,還百戰百勝,就你的八千渣兵,我天機營一夜之間滅了它!是不是?德德驢?
被叫做德德驢的年輕人是女酋長的兒子,二十多歲,長得大餅臉,細眼楮,絡腮胡,頭發卷曲,暴脾氣,他大怒:「師傅,說了多少次了,徒弟叫德德律,不叫德德驢!「
「是麼?我怎麼覺得你安上尾巴就是驢?你是不敢打還是不敢打?「
「是不能打!天機營徒弟給您主事,可白馬神兵是母親的麾下,哪有做兒子的去攻打自己母親的道理?」
德德瑪也大怒:「打就打,今夜分出個勝負,把我的兒子給你,然後我把你們師徒倆一起宰了下酒!」
她沒有丈夫,他的男人是一個白馬族的無名小卒,給她留下了一個兒子之後,就跟著她美貌的侍女私奔了。她從此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她只要個酒友,那就是天機老道,因為天機老道的道觀就在她的領地。
唱不完的祝酒歌,草原上的女人真能喝!
按理德德律算尊的師兄,他們都是自幼跟著天機老道練習武道的。
德德律很喜歡尊,他經常听師傅說起他,但他不敢稱呼他師弟,只叫涼王殿下。因為他和她的母親都是他們張家的臣子。
一直陪他喝酒,但怕他喝醉,這是曹將軍千叮嚀萬囑咐的。
後來,天機老道有些招架不住了,曹秉鯤醉的更厲害,他迷迷糊糊說:「殿下到此六天了,今夜隨臣回府邸休息吧,錦之宮和菓兒都安頓好了,這些營帳里有蚊子……」
不了,這地方涼快,尊一口拒絕。
于是曹秉鯤也住下了,反正皇帝壽辰,官家放大假三日,煙花花燈,全城狂歡,官署里已經正式交割過了。不到都城不知道自己官小。天上隨便掉下一塊磚頭,砸死三個人,里面一定有一個侍郎,兩個御史。
京都周邊有皇帝的禁軍二十五萬。
有左右龍瓖軍駐黃河北岸,左右龍虎軍駐營州,左右神武軍駐石州,左右神威軍駐狼毒山北,左右護天軍駐衛州,統稱保天十軍。
他的左右護天軍規模最小,人數最少。
禁軍的任務是守都城,備征戍。
曹秉鯤讓自己的佷子曹安民,曹濟民,領著左右護天軍守衛州。
自己到侍衛軍都統軍指揮使月兌月兌賀飛手下報到。
這侍衛軍一萬人,其中五千人都是金涼過豪門貴族子弟,另有皇城司五千,合起來一萬人,專門守衛葦原宮外廷,分六班當值,另有一只質子軍五千人,跟侍衛軍性質差不多,乃是金涼國各個異族部落大首領的子弟,及領軍在外將領的子佷組成,質,無疑就是人質的意思,由齊王陰山的堂弟陰夏統領。
曹秉鯤調到皇帝身邊,意味著他從前自由自在的日子過到頭了,在月兌月兌顏飛和陰山祁王兩黨之間那個極窄的夾縫里求生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每天擔心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娘的!真夠累的,比打仗還累。
他替自己擔心之余,更替尊擔心,打听到,新上任的伊州刺史居然是平西軍都統傅攀龍的佷子傅雍。
真是金涼國的人都死光了,傅攀龍雖然今年四十三歲了,卻恬不知恥地給魏王月兌月兌顏飛當干兒子,為人刻薄寡恩,嫉賢妒能,是個出了名的小人,他的佷子能是什麼好貨色?
鎖陽城是他的管轄範圍,一山難容二虎,他又怎麼會和涼王殿下和平共處?以後,怕是尊的日子比自己更難過。
他愁腸百結,酒入愁腸愁更愁,替自己的女婿煩心更替自己的女兒煩心。
醉了還喃喃自語︰「大都這地方……誰要來?」
天機老道看著曹秉鯤那樣子,就道:「八成又是他們家的母老虎把他攆出來了。「
尊躺著,答話:「從前曹夫人一直反對菓兒嫁進涼王府,如今到了京都,一定又想起來了。「
「哦,我想起來了,好像不是你說的那樣,這幾天大興府傳的沸沸揚揚,你們老二,就是那個祁王殿下,每日都到曹將軍府邸點卯,不知道的人,以為他是曹秉鯤的女婿,老曹一定是煩他才躲到這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