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原宮里的西苑是一百畝的牡丹園,六月,正是牡丹盛開的時節。
一切都經過精心布置,幾個遮陽亭大理石桌上擺滿了各種時令鮮果。
宮里的司苑,引種的牡丹花的品種之多,叫人咋舌,眼花繚亂。顏色最多的是魏紫。紅的有火煉金丹。還有些藍田玉,夜光白,豆綠、姚黃、漆黑的稀有品種。其中復色的最美,一層層淺漸次染成深,花形繁復,有嬌容三變,美人妖嬈,瑪瑙荷花,湘妃淚,彩蝶亂舞……百般昳麗斗芳菲,馥郁芬芳,使人流連忘返。
太皇太後設宴,錦昭儀,曹修儀早早來幫忙布置。
豫王和王妃領著小孫子來了,太皇太後和他們夫婦倆開始說陳谷子爛芝麻的陳年舊事,但是有禁忌,說到先帝繼位為止,一涉及到月兌月兌顏飛就急忙把話題岔開,不過,他把控朝政後宮時日太久,就像是一座山橫亙在那里,繞的人像生命里出現了一段漫長的空白,以至于太皇太後開玩笑說她感覺自己死了很久又活過來了。
賢太妃,祁王勇,側妃及兩個小郡主覲見,太皇太後瞧見了祁王勇的兩個小女兒,乖巧可愛,喜歡的拉著不放手。
小孩子們只要進了宮第一件事就是到上林苑瞧那些罕見的動物,太皇太後听了她們的央求,就叫馬公公好生領著去玩。
櫻晨公主是從公主府直接來的,卻發現月兌月兌漁還沒到。
最後還有皇帝,已經派人到前朝去請了。
華太後也派人回話,一會兒就來,太皇太後不耐煩︰沒空算了!
最主要的人沒來,眾人先賞花為樂。
太皇太後把她母家的孫女兒東城鳳帶在身邊,那東城鳳今年十八歲了,目不斜視,恭謹有禮,端莊大方。
太皇太後又把六局的尚宮,女官,外命婦們都宣來賞花。
于是西苑到處是盤著各種精致發髻,穿著素色錦繡宮裝,撐著陽傘的貴婦人,她們今日沒戴什麼太多的首飾,牡丹園里鬢邊自然要插牡丹花了,又香又美。
祁王妃沒能來,但沒人問,問了怕錦昭儀尷尬。
從前皇帝是涼王,出了那種事,也許宮里頭的人還沒有那麼大的感覺。如今這可是皇帝的妃子了,這樣的她和祁王勇再次相見,就算是在才子佳人,君王野史里都是一勺猛料。
內監們,宮女們穿梭傳送各種食物用品的時候,躬身碎步,眼楮盯著地面,耳朵卻像兔子一般豎直了,撲捉那一對昔日的情人每一個眼神,話語,動作,除了滿足自己強烈的好奇心,也可大大豐富全金涼國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祁王的側妃只听說過錦昭儀,沒親眼見過,如今見了,就想,輸給這樣的人也不算輸,自己比人差的太多。其實她不討厭錦昭儀的真正原因是她在祁王府和那個陰山家的女兒已經斗的就差要殺人了,某種意義上說,眼前這個美艷性感的大美人給自己報仇了。
還因為對方雖貴為皇妃,卻曾躺在自己的夫君身下撒嬌,所以初次覲見她就連跪都免了,居然福了一福就含混著過了,錦昭儀自然不敢有任何微詞。
她就更加得寸進尺,若無其事地和錦昭儀打招呼,說她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勇笑道:「娘娘最近倒瘦了,一定是沒好好吃飯。」
她的側妃說︰「一定是想著什麼人茶飯不思,仙容暗損,真叫人心疼!」
勇把目光集中在錦昭儀的****上,似笑非笑問:哦?昭儀娘娘到底在想誰呢?
對于他們的調戲,錦昭儀尷尬極了,回頭尋找曹修儀,卻見她早已躲得遠遠的,和太皇太後,豫王,豫王妃評論一盆罕見的深紫色黃心蕊的牡丹花。
她是皇帝的妃子,有身孕在身,她父親曹秉鯤是成信侯,鎮國大將軍,皇帝待之如父,堂哥哥們都是皇帝從前的生死之交,個個手握兵權,她自然不會趟這麼惡心的渾水。
錦昭儀絕望了,盯著曾經對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像盯著一條毒蛇。那毒蛇的眼楮里有一個黃色的琉璃柱,被陽光刺到了,就細縮起來,成一條線。嘴里獠牙畢現,吐出一條分出兩岔的紅紅的信子,分明在貪婪地挑逗!
那蛇用惡毒的眼楮撫模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那眼神像說,你這個女人還穿著這輕紗瓖錦鍛緋邊的宮裝做什麼?你身體的哪個地方我沒見過?哪一個褶皺的滋味我沒嘗過!
「不是賤妾夸王爺,您的眼光很好呢!這麼大的……乳」祁王的側妃瞧著自己的郎君猥瑣地呲呲笑。
「美吧?第一次見面,本王驚呼天人!」
錦昭儀小指上的艷麗護甲把手心扣出血來,奇白的臉蛋更加蒼白,眼淚奪眶而出,瞬間流到稜角分明的嘴巴里,她想找尊,她想找他,讓他溫暖的大手握著自己的小手,她無比想念他淡淡的懷抱,她不知道他還有多久才能到……
勇見她哭了,他久違了女人純真的眼淚,見了這嬌容湘妃淚,比這西苑里哪一朵牡丹都美麗,心中一動,情不自禁,伸手想要觸模這個曾被自己睡過的女人。
「呦!祁王爺!牡丹雖美,卻是葦原宮的,你要是亂摘,當心剁手!」
清音冷質響起,祁王側妃循聲看去,一個女子在一群宮人的護擁下,緩步而來,後面宮娥撐起的鵝黃大陽傘下,微風掀起她銀白雙色裙裾下擺,她雖穿孝,但一張臉美的那樣霸道,女王的傲嬌,仿佛給樸素的衣服繡上一層天然的奢華,年紀雖幼,身材高挑,已經玲瓏有致,絕對是一朵艷驚四座的帝王牡丹,叫人在無數的花朵里一眼就過目不忘,想嗅其香卻不敢荼毒。
只是還抱著一個嬰兒。
內監們道︰「這是驪宮太後娘娘。」
錦昭儀就像見了救星,過去緊緊挽住月兌月兌漁的胳膊。
勇只微一躬身,側妃跪在地上行大禮。
月兌月兌漁連看都不看她,抬頭盯著勇道︰「祁王好家教,側妃也就好賢良,不過用的不是地方。」
勇不語,只是玩味兒地瞧著她,這個當初想殺又總使他猶猶豫豫的女人。
賢太妃在一邊看著月兌月兌漁,心想:你怎麼回事?最近大家混的都不錯。
剛要說話,就听見月兌月兌漁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兒媳像看一條狗,冷淡地道︰你那麼久沒見你的婆母賢太妃了,今日可體恤一句,她瘦了,好好用膳了麼?好好睡覺了麼?
先帝不在了,最痛苦的就是太皇太後和她了,她去了你府上散心,正妃臥病不起,你傲不為禮,她只好回來。祖制,先帝嬪妃有子嗣的四十五歲就可以出宮享天倫之樂。她還差幾年,可要是在太皇太後面前哭求,提前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在這件事上,你卻和祁王妃態度驚人一致,堅決不同意。
不同意就算了,你們就算巴巴來接本宮還舍不得呢!但她偶爾去看看孫輩也要看你們臉色,本宮就不得不警告你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