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在朝里一直不認你,以後就再沒資格管你了對麼?」
流風放棄了解釋,氣憤莫名,身體竟然微微顫抖。
月兌月兌漁感到了他的憋悶,心里就一軟,過去,握著他的手,柔聲道︰老實說,這麼久了在朝議上你把我當做陌生人,我的心里很……
她斟酌用語,終究還是改口︰心里有一點點不自在,可那是在宮里,在宮外,你是我的流風哥哥,我是你的魚兒,你怎麼管我都行,你瞧,滿池的鱒魚都要你給喂食,否則它們就會餓死。」
她此時才變成了從前的月兌月兌漁,流風立時被她溫言軟語消了氣︰「哦,餓死個鬼!你這個家伙,小時候頓頓不好好吃飯,我怕你長不高,攆在你**後面給你喂飯,可是你呢?以為我和你玩兒捉迷藏,一頓飯下來,我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
「哪有的事,飯我都是自己吃的!」月兌月兌漁听見他此時提起往事,卻沒什麼溫馨的感覺,反而相當別扭,他就要做朔華姐姐的新郎倌了。
哪知,流風一說起她小時候,就停不下來︰「還有一次,探險居然潛入到大人的藏珍閣里,把幾幅孤品絕世的畫,用筆留下︰月兌月兌大俠到此一游,那是先帝賜給大人的,若泄漏出去,月兌月兌家的人一個別想活,大人氣的大發雷霆,花了一個月時間,嘔心瀝血臨摹後,忍痛把那幾幅畫付之一炬……」
「哈!從那以後,父親畫畫的技藝突飛猛進,簡直可以和吳道子媲美!先帝大加贊賞……」她希望趕緊結束這個話題,可是不說從前的事,他們好像沒話說。
「還有臉說,咱們跪了幾天?餓的哭咧咧的那個人是誰呢?」
月兌月兌漁急忙岔開話題。
「流風哥哥,父親的意思其實是把這些東西付之一炬吧?你不忍心,才把它們搬過來的對麼?」
流風搖頭:「真是大人的吩咐,他說,這些東西擺在這個不倫不類的園子里,最合適不過……」
月兌月兌漁沉默半晌。
「流風哥哥,你當初就不應該建這個園子,讓父親誤會……」
流風道:「哼!那時候我不知道你以後會進宮,我只想著,等園子建好了,我就把你接出魏王府,因為王妃她對你實在是……」
听他提起死去的母親,她急忙用手堵住他的嘴,留下淚來︰「流風哥哥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我死一萬次不能贖罪!」
流風看見她哭了,他幾乎沒見過她哭,就輕輕地摟住她,道︰「不,從前你過的夠痛苦了,我只盼說動大人把你從魏王府接出來,即使大人誤會些什麼。可是,等這園子完工了,你卻進宮了,做了望門寡,要痛苦一生麼?怎麼就沒個完了?」
月兌月兌漁勉強笑道:「流風哥哥,你不用這樣,那只能說明我這天命孤煞星不是白叫的。」
她打了個哈欠,結束了這場談話。
我困了……
那我彈琴給你助眠。
她點點頭,長長松了一口氣。
高啟明第一次出宮替皇帝辦事,自然十分賣力,風風火火趕到內湖邊,一大片灰色瓦漏,白壁被綠竹掩映的樓宇在望,一片迷蒙的月色下,幾百御前侍衛軍把那里團團圍住,暢園里的奴婢才知道流風大人領來的根本就不是洛神館的歌妓,而是當今驪宮的太後娘娘,想想剛才的無禮嘲諷,個個嚇的褲襠里夾不住尿。
更早一些的時候,高常世位于鉛餅子胡同的外宅里,他的妾彩虹洞房花燭酒意被嚇醒,大紅喜服衣衫不整,頭上釵環橫斜……
被禁軍帶到暢園小紅樓的二樓,氣喘如牛。
走廊上就听見琴聲流轉,仙音繞梁,循著聲音進去一間精致的閨房里,瞧見外間坐著流風大人,一道珠簾里,一個小美女躺在里面……
一看知道怎麼回事了,彩虹伏地大哭︰太後娘娘,流風大人逃命!奴婢拼了這條性命護您們周全。
也不知道她瑟瑟發抖,能護得了誰的周全?
月兌月兌漁醒了,坐在床上,揉著眼楮︰怎麼了?彩虹姐姐?
高啟明跪在珠簾外回稟:「啟稟太後娘娘,陛下剛剛得一夢,夢中見水里有魚做人形呼救,醒後心緒不寧,招欽天監的監副一問,監副大人稱,此夢乃是大凶之兆,太後閨名犯忌,恐有刺客對太後不利,陛下因此下旨遣奴婢來接太後娘娘回宮。」
「哼,有鼻子有眼的!」月兌月兌漁四仰八叉又躺下。
高起明心想,編了一路呢!
又道:「陛下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彩虹此時才定下神來,拍了高啟明一巴掌:嚇死我了!你干爹今夜醉的不醒人事,偏你帶著這些兵來,不由分說,架起我就走,我還以為太後活不了了!
高啟明道:陛下口諭,讓高常世妾侍奉太後娘娘換衣,接回驪宮,期間不許任何人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彩虹跪下三呼萬歲,她納悶,高常世娶老婆那是絕密,宮里的人沒一個人知道,高啟明都不知道他的外宅在那里,皇帝怎麼會知道?
月兌月兌漁知道不能再問太多,就下床道:知道了,本宮自己換衣服,你們在外面候著。
「太後娘娘穿騎射服好了,陛下讓奴婢給您帶來了,而且給您牽來了逸驪。」
月兌月兌漁坐起來,攏攏長發,道︰「流風哥哥,給我遞進來吧。」
高啟明剛要阻攔,彩虹把他拉走,出去等就行了!好家伙,感情干爹新娶的娘子力氣這麼大。
月兌月兌漁換好了流風遞過來的衣服,隨便把長發用淺紫色的緞帶系了,走出珠簾外,見他坐在琴凳上沉默不語,就道︰流風哥哥,別擔心,我沒事。
流風依舊默然。
只有外面芙蕖池的一片蛙鳴,此起彼伏。
很久了,月兌月兌漁才道:「不過,我不在也好,你就不用整夜彈琴哄我睡覺那麼辛苦。」
「是阿,誰願意對牛彈琴?」流風輕輕嘆息。
「你才是牛!」罵一句,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朔華姐姐……她好麼?」
她艱難地問,總是要問的。
「嗯……自從王妃去世,她病了一陣子,如今好了。」
「要不要本宮給你們賜婚?」月兌月兌漁低聲道。
流風不答,外面高啟明開始催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