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從她的眼楮里看到了真正的恐懼,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他們之間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了,罔論其他。
「這就是你不用藥膏的原因?」
「臣要是看的沒錯,這盒上的花朵標記是月水蓮的,可她只殺人不救人。」
背對著初升明媚陽光,皇帝獨獨沉默地用高大的身軀把她咚在一片陰影里。
月兌月兌漁愈加確定這是事實,女為悅己者容,對方只是想讓月兌月兌顏飛的女兒生不如死?
「也許有毒也許沒有,就看你的運氣了。」他嗅嗅里面的味道,雖然被麝香和濃郁的花香所掩蓋,細細聞,還是有當歸,景天藥味,以及薄荷……
輕輕把藥膏抹到她臉上,泌涼泌涼的,蟄著她激靈了一下。
疼麼?
精致有形的唇在耳邊輕輕吹熱風,如情人間喃喃細語。
月兌月兌漁怒目而視,眼楮里的意思他看懂了︰廢話!挨打的不是你,你當然不疼了。
「誰說朕不疼?朕心……」
後面的話他不說,又給她抹了一些,她索性不忍,啊!啊!
「你……別跟殺豬似地叫好麼?怕臉毀了和流風就徹底沒戲了?」
那一瞬間,月兌月兌漁真想死了,雙手緊緊握拳,低聲道︰臣怕極了,能先告退麼?」
「今日不去勤政殿議政了麼?」
「阿,不去了……」她無聲痛哭。
「愛去不去!」皇帝拂袖去,冷冷丟下一句。
隨著他走,她的頭頂立刻撒下碎金,是的,他總是給她帶來黑暗,或者說讓她想起。
後來嬪妃都散了,各回各宮。
壽康宮的齋堂里,地上香爐里檀香繚繞,太皇太後念經打坐。
「面壁完了,還不滾回你的驪宮去,在哀家這里賴著做什麼?」太皇太後念完一段經文,手里纏繞著一百零八顆菩提子,把一柱點燃的線香舉在頭頂,然後插在面前的雕花銅鼎里,一尊鎏金觀音菩薩寶相莊嚴,低眉慈悲。
月兌月兌漁拿著一面菱花鏡瞧自己的臉,月水蓮這是神藥,一個時辰,紅腫就消了大半,看來擔心的事情沒發生。
「太皇太後,臣妾要在這住一個月……「扔下鏡子,拿起蜜蠟拐杖,一瘸一拐在後面走。
「無賴,那夜名義上跪了一夜,實際躺了半宿,在這裝瘸?」
唉!臣妾自己被罰跪,割發代頭,面壁罰站都無所謂,反正從前在宮外,就是這麼長大的。可是,安王爺和象飛伯伯的信已經送進驪宮了,把臣妾罵的狗血淋頭。連累的人太多了,鹿乃姐姐只怕一生獨守深宮,華太後也因為臣妾犯錯被從六宮協理的位置上拉下來。父親因為離的遠,信明天才到,臣妾離死不遠了。
「這就是你幫著華太後的下場!」
「您又說回這個車 轆話了,父親和安王府是莫逆之交,臣妾不幫著安王爺的妹子,難道幫著您?那樣臣妾成什麼人啦!」
「那你就到慈恩宮去裝可憐,在這里攪和什麼?」
「臣妾是想太皇太後叫敬事房把鹿乃姐姐的牌子擺上去,說不定今夜就會被臨幸,因為您不是也很喜歡她麼?」
太皇太後︰「按理說陛下昨夜翻了陰貴人的牌子,可是偏偏雷雨大風,把人刮到你的驪宮去了,想想那還是哀家自己的懿旨,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所以今夜是陰寶兒!」
……
听不見對方的動靜。
「哀家看你嚇的跟小鬼似的,回信告訴你父親和月兌月兌象飛,急什麼?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
「還胖呢,連飯都不給吃!」
忿忿不平的聲音。
「皇帝不喜歡,侍寢了也不是白扯?如儲婉儀那般被退貨,不是更丟臉?」
後面的小鬼頭拄著拐,躬著腰咳嗽,學著老人的口氣,憋粗了嗓子︰「咳咳咳,什麼能瞞過哀家的佛眼?皇帝臨幸後宮嬪妃是政務,根本就不存在喜歡不喜歡一說,一定是因為陛下覺得儲婉儀家世單薄,不堪一擊,所以才把她退回來了。」
太皇太後罵道︰「哀家就似你這般猥瑣?」
戲還在演︰「她可不比烏鵲公主,也不比曹菓兒是鎮西大將軍千金,一個縣令的女兒還遠沒有六局的尚宮們家世顯赫,她要是懷上龍嗣,就等著一尸兩命吧!所以嬪妃們一時的嘲笑對她來說也未必是壞事,陛下實際上是在保護儲家。」
「你這個小家伙不是挺明白的嗎?」。
月兌月兌漁恢復了自己蜜桃般甜美的嗓音,哭喪著臉︰「那也分誰的女兒!臣妾在宮里混得那麼慘,已經成為眾矢之的,所以月兌月兌黨搖擺不定,可要是月兌月兌家的宗室女一進宮就得皇帝寵愛,那就是給所有月兌月兌黨吃一顆定心丸。」
太皇太後冷笑︰「是啊,月兌月兌黨吃了定心丸,整個金涼國就要膽顫心驚了。誰不怕前車之鑒?哀家不想議論自己兒子的不是,畢竟死者為大,可尊是絕對不能重蹈他父皇的錯誤,稍有不慎,金涼國將萬劫不復!」
「這一點您盡管放心,陛下他早在做涼王的時候,就把娶妻生子當作政務,和狎弄女孩兒分的十分清楚。」
「那是涼王府的人怕死,尊當初能活下來純屬不易,他身邊的人要是不從小灌輸,長大了,搞個宮里賜婚本人抗旨,嘿嘿嘿,那他們涼王府全體就等著掉腦袋吧。」
說著話,一側目︰死丫頭,把哀家的拐杖還回來!那東西貴重著呢?要玩的話找旭借幾樣玩具玩兒去。
「您要是不幫臣妾想個好法子,臣妾就把這拐棍撅折了。」
太皇太後氣的真咳起來︰「咳咳咳……別耍驢!待哀家想一想。」
過了一會兒,道︰「其實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子既然嫁了,從夫姓也就行了,只不過,皇帝的姓氏是不能賜給嬪妃的,否則有一家亂之嫌。那就讓月兌月兌鹿乃跟著哀家姓吧。」
听起來是一個十分有效的餿主意。
她牙齒里擠出一個生疏的名字︰東城……鹿乃?
太皇太後背後像長了眼楮,罵道︰翻什麼白眼?東城鹿乃要比你們月兌衣漏女乃文雅多了。
「文雅個屁!月兌衣漏女乃旁邊沒有人也罷了,可要是跑到東城去,那人就得一城一城地丟……」
哈哈哈!
太皇太後已經被逗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念的什麼了,笑道︰「反正都是丟人,嫌東城姓的不好,你自己選吧,哀家沒必要再幫你這個敵人,讓協理六宮的陰貴人知道了,說不準下令斷了哀家壽康宮冬日的炭火,夏季的冰塊……」
月兌月兌漁用玉拐杖悄悄指著老人略微駝背的背影︰「哼,一把年紀了,只是貪圖享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