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變天,不過,好在只是幾聲輕雷,落下萬絲,不過一刻,就轉了晴,之後月亮唱主角,花好月圓夜。
胡臘八認為這是他在心里誠心祈禱的結果,但九指玳瑁,珍珠四人認為這完全是因為大郡主命好,自幼就有道士給她算命,是八字五柱大吉大利的福星,所以,皇帝居然翻了她的牌子。
月兌月兌朔華叫賞敬事房的公公們銀子喝茶,自己就跟做夢似地,雖然有一種直覺,月兌月兌漁會有辦法,但她也沒抱希望,沒想到就成真的了。
她心里亂極了,腦子里一片空白,手足無措。
還好,敬事房的公公說,什麼也不用準備,到了紅鷺館,一切有人打點。
一到紅鷺館,下了鳳鸞轎,又塞給御前的公公們一大筆辛苦費。
紅鷺館旁的若騖堂,浴池里的玫瑰花沐浴香湯已經備好,其實她剛洗完,不過還是得下水,侍候她沐浴的八個宮女和嬤嬤都是陌生的面孔,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牛哄哄的。
真是閻王難見,小鬼更難纏。
出浴後,擦干身體,這倒是簡單至極,如雲的潮濕的頭發用玉梳子通順了,松散地披在後面,一條綢帶系一個結,身上什麼也不讓穿,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這和民間的洞房花燭夜有天壤之別。
照宮人的指示,躺在榻上一張冰涼涼的錦被上,宮女熟練地一卷,這和拿席子裹死人到亂葬崗有什麼區別?
也許是花了銀子,宮女的動作輕柔,還是她們一拍掌,那抬人的小內監才進來了。
她被兩個內監扛尸體一樣穿過長長的暖廊,過了月洞門,那是通往紅鷺館的路,是通往成功的路,是改變她一生的路。
楊貴妃侍寢唐明皇的第一夜也是如此?可是,那老皇帝當時都五十多歲了,不同的是,當今的皇帝十九歲,和自己同歲,又是美姿儀的少年郎,這是何等的幸運?
此夜過後,三千寵愛在一身,要是母親現在活著,她會怎麼為自己驕傲?
她活著的時候,就在佛前許願,祈禱她的朔華有一天,能當上金涼國的皇後。
小時候,母親總是當著親友夸耀,說這個女兒是月兌月兌府的福星,全靠她,一屆伶優的父親青雲直上,全靠她,月兌月兌家族才從琉璃國的賤民里月兌穎而出。當然了,長大了她就知道,那完全是父親自己的本事。
不過如今,月兌月兌家遇到的是一個邁不過去的坎,表面上看,父親還是風光無限,實際上一手掌握的大權已經一份為三,權利漸漸向皇帝集中,單憑父親在先帝一朝所作所為,早晚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現在能力挽狂瀾的,非她月兌月兌朔華莫屬,這個名字就是鐵證,極暗的朔日,也有一束光照進月兌月兌府,那束光就是她!
仿佛母親冥冥之中臨危受命,她有一種拯救月兌月兌家族的使命感。
可她依然害羞又忐忑,臨來的時候,胡臘八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像儲婉儀一樣發抖害怕,被退回來淪為全宮笑談不說,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皇帝了。
華太後早就讓教引嬤嬤教了侍寢的規矩,她平日里本身就端莊靜雅,想來絕對不會出什麼岔子。
紅鷺館里,滿堂錦繡,都是御用的明黃,明黃色的宮燈照如白晝,黃燦燦的,刺的人眼楮睜不開。
轉過整整一面牆寬的曲屏風,內堂里明黃色帷幔用金鉤挽住,五彩的走馬宮燈里面游龍戲鳳緩緩游動,兩根九龍攀登的紅金柱子形成一個拱門,垂深紫水晶珠簾,兩翼打開,整個屋子的基調仍然是明黃色唱主角。
三層鋪著萱花地毯的台階上去,一張紫檀木矮床榻映入眼簾,那榻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榻了,巨大的像一間獨立的屋子,三面紫檀木瓖白玉圍屏和連接處的鏡子,屏風上全是叫人臉紅心跳的畫,鏡子又造出一種光怪陸離的幻境,顏色鮮艷,滿滿,給整個內堂營造一種曖昧的氛圍。
榻是檀木光面的,也像一面鏡子,盡頭靠屏風下面,明黃色錦褥和被子香枕,整整齊齊擺放,也許只有成功留宿了,那被褥才會展開。
榻中間橫放著一個長條紫檀木炕桌,桌上擺設各種吃食和精美茶具,左側,皇帝穿著明黃色繡金龍的寢衣躺在靠枕上面看書,一只翠綠大避役趴在那里,心在蛇皮似的皮膚下一鼓一鼓的,頜下一條麻蠅蠅的抹布一樣的東西,眯著朱砂紅的眼楮陰險地看著被抬進來的女人……
好在月兌月兌朔華及時咬著嘴唇,沒尖叫出聲來,她現在知道儲婉儀為何嚇的發抖了還哭了,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要是旁邊有一條那麼大的爬蟲,光發抖哭叫都是大勇士,不咬舌自盡就不錯了。
被內監放在榻上,他們行禮躬身退下了。
月兌月兌朔華在錦被里,眼楮和大避役對視,立即閉上了,心顫肝顫,五髒俱顫。
她知道,只要露出一絲害怕的樣子,就會被退貨,如儲婉儀一般。
她只好不看那東西的眼楮,一橫心慢慢從錦被里爬出來,試著挪過去。
心里念了一百遍,一千遍,菩薩保佑!!
榻的光面冰涼,刺激的她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然而,來自大爬蟲的威脅,才是真正的,死亡的威脅,她的所有頭發根都直立著,渾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里的汗毛都直立著,而且,還忍不住有了尿意。
要是自己被那個恐怖的大爬蟲襲擊,皇帝會不會憐香惜玉,把她抱在懷里?
她听教引嬤嬤說,臨幸只有一刻,屏風外面會有敬事房的掌事公公守時,過了一刻就問需不需要延時,所以這第一刻至關重要……
太好了!那個大爬蟲關鍵時刻一抬頭,像是發現了什麼,突然爬走了,一定是自己那超乎想像的好運氣幫了忙,屏風外,也許有它愛吃的東西,它被誘走了。
可是,偏偏這時,皇帝開口了︰「必勝,回來。」
一把抓住那物極長的尾巴,那個大避役回頭,看著自己的主人,它……它……它就這樣又回來了!
啊!啊!
月兌月兌朔華欲哭無淚,雖然自己有著天下最好的運氣,也架不住這麼煞黑。
萬般無奈之下,她決定不成功便成仁,帶著哭腔跟那個嚇死人的大爬蟲溝通感情,「原來你叫必勝阿!你好乖阿,來,到姐姐這里來……」
她的聲音溫柔極了,可是心里想,你來吧!我要掐死你!
大避役听見她說話,卻用動物的天生敏感,感覺這個人身上有殺氣,就一步一步後退,最後,居然退至屏風上面,趴到畫上去了。
怕皇帝再把它叫回來,月兌月兌朔華急忙深吸一口氣,死命地自薦︰「陛下!嬪妾是鴻漸宮才人月兌月兌氏朔華。」(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