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喬悄悄到飄香樓找到薛許後,從薛許的口中得知冉伊雪並不在飄香樓,而是在四季院時,舒雲喬的神情難掩震驚——四季院可是鎬京最出名的青樓。
薛許派人去請冉伊雪,讓舒雲喬在飄香樓的上房里等待,不過才等了一刻鐘的時間,舒雲喬便覺度日如年。
一看到進門的冉伊雪,她立刻起身,一手捉住了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去四季院做什麼?」
「難得見你如此緊張。」冉伊雪笑道︰「先讓我看看你……不錯!看來日子過得還算滋潤,氣色還行。」
「我能有什麼不好?」舒雲喬反手拉著她坐下,「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四季院是個送往迎來之處,你一個婦道人家為何待在那里?」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冉伊雪模了模鼻子,「那里很安全。」
「你……」舒雲喬一嘆,「齊哥兒人呢?怎麼不見他?」
冉伊雪也沒隱瞞,「這陣子我四處奔波,帶著他不方便,所以我將人送到杏花村出來的村民那兒代為照料。」
舒雲喬聞言,臉色沉重起來,「你老實告訴我,現在刑部在追的這件連環凶案,你了解多少?」
冉伊雪挑了下眉,「你以為我了解多少?」
舒雲喬一嘆,「我在尸首的身上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不是尸臭味,而是類似香料混著焚燒物品後的焦味……我曾在你身上聞到相似的味道。」
冉伊雪笑了笑,「你真的是個聰明的女人,你告訴嚴辰天這件事了?」
舒雲喬搖頭,「沒有。但是我想,他應該看出了我有事瞞他。」
「他應該是看出來了,不過因為對象是你,所以他才沒逼問吧。」冉伊雪雙手抱胸,似笑非笑,「你放心吧!我是個救人的仁醫,不是殺人的劊子手。」
「我當然信你不會傷人,只是你肯定知道些什麼。」
「你別問了,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守著恩羽那丫頭,別讓她四處跑。至于嚴辰天,他只要安分的當他的大理寺卿,出入小心些,別把什麼事都攬在身上,避免惹禍上身就好。」
「恩羽我自然會留意,可是王爺……以他的性子,要他置之不理難上加難,我看他查出事情與你或杏花村有關是早晚的事。」
冉伊雪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反正她已經下令杏花村撤村,就算嚴辰天派人去查,現在也已經是焦土一片,查不出所以然。
門口響起敲門聲,接著薛許推門而入,臉色帶著焦急,「大當家,底下來了不少刑部的官爺,把飄香樓給圍了。」
冉伊雪的眉頭一皺,目光看向舒雲喬。
舒雲喬心頭一緊,「我出府之事,並沒有告知任何人。」
「我信你,」冉伊雪一嘆,「是我忘了嚴辰天把你看得緊,當年你逃過一次,這次若不把人看牢才奇怪。你身邊一定有人跟著,只是你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只怕都沒逃過他的眼。罷了!我啥事都沒做,還怕他不成?」
「薛許,」舒雲喬問道︰「外頭可有見到郡王爺?」
「舒舒,你找我?」嚴辰天似笑非笑的出現在薛許的後頭。
薛許僵硬轉頭,試圖想要攔阻嚴辰天。
冉伊雪對薛許輕揮了下手,要他讓開,好整以暇的看著嚴辰天走到舒雲喬的身旁坐下。
這男人明明是針對她而來,但始終沒看她一眼,反而只盯著舒雲喬。
嚴辰天有些埋怨的說道︰「怎麼出府也不告訴我一聲,若找不著你,我會擔心。」
舒雲喬沒好氣的輕搖了下頭,「你真派人監視我?」
「錯!」他模了模她的臉,「是保護。」
一旁的冉伊雪冷冷一哼。
嚴辰天沒有理會她,只是低頭看著舒雲喬輕哄著,「舒舒乖,你先回府,我有些事要請教冉大夫,晚點回去。」
舒雲喬看著他,聲音帶了一絲柔軟的祈求,「她是我的好姊妹。」
「我知道,我保證以禮相待。唐越,」嚴辰天吩咐,「送王妃回府。」
舒雲喬遲疑的看著冉伊雪。
「回去吧!我不會有事,改日我們有機會再敘。」
舒雲喬被眾多雙眼楮盯著,也不好不理會嚴辰天的安排,只能再交代一句,「王爺,此事真與伊雪無關,你別為難她。」
嚴辰天暗暗的輕撫了下她的後背,「知道了,你回去吧。」
舒雲喬一嘆,只能跟著唐越離開。
之後嚴辰天讓人全都退下,自己與冉伊雪隔著一張大圓桌坐著。他慢條斯理的吃了口飄香樓的桂花糕,滋味是不錯,但仍比不上自己王妃親手做給他的,直到吃完一塊,他才打破沉默,「若當初你知道舒舒是我的王妃,你是否還會出手相救?」
「你是你,雲喬是雲喬,我想救自然會救。」
嚴辰天嘴角一勾,「雖說我氣惱因為你的介入,讓我多年來尋不著人,但你救了凌月是事實,對于嚴家——你是大恩人。」
冉伊雪挑了下眉,「別在我面前打官腔,說什麼恩人不恩人的,我不屑。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別浪費時間。」
「冉大夫爽快,不知冉大夫對二十多年前被朝廷以邪教為由滅族的百夷有多少了解?」
「我壓根沒听過。」
嚴辰天眼底的嚴厲一閃,「冉大夫,明人不說暗話。」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沒听過就是沒听過。」
「我已派人去了趟杏花村,雖說已被一把暗夜惡火給燒盡,但還是留下了些東西。」嚴辰天輕喚了一聲,門被打開,一個侍衛拿了個木盒進來,放到冉伊雪面前。
冉伊雪在嚴辰天的目光下不情願的打開,里頭有焚燒不完全的五色錦旗,還有理應被滅絕的百夷人家家戶戶都會掛在門口闢邪的山神圖騰。百夷的山神人身豬面,長得十分討喜。
看來村民走得匆忙,百密一疏,她不由一惱。
「據聞百夷向來取血為祀。」
冉伊雪聞言氣憤不已,用力將木盒關上,「祭祀山神是取鮑雞之血,難不成你懷疑用人血?!」
「當年百夷被先皇視為邪教,便是因為先皇後宮的馥妃是百夷人,馥妃因身有異香,又貌美非常,所以深受寵愛,但她蛇蠍心腸,每月都用人血泡浴,先太皇太後得知後將人拿下,不顧當時她即將臨盆,斬立決。先皇更下令滅其族,在多年後的今日,百夷早該滅絕,留下的只是流傳在民間的鄉野傳說。」
冉伊雪不平的一咬牙,百夷族人不過千余,但在百年前早已分支,其中一支以天地為尊,隱居靈山之巔;一支以巫為尊,偏居西南一隅,兩族多年井水不犯河水,偏偏巫族野心勃勃,竟送巫女入宮,巫女馥妃受盡寵愛卻心術不正,害得全百夷背負罵名,最終造成滅族之禍。
靈山一族僥幸逃過一劫,在她姥姥的帶領之下,遠離故鄉,最終選在寧安落腳,在姥姥死後,她也遵循遺命,安安分分帶著僅存的族人融入漢族,但還是擺月兌不了邪教之名。
「總之,此事與杏花村無關。」
「我相信與杏花村無關,但肯定與百夷有關。」這個少數民族的巫術向來詭譎神秘,若沒有冉伊雪相助,嚴辰天知道自己得要花更長的時間才能查個水落石出,「告訴我,你到底查到了多少?」
冉伊雪大可選擇沉默、裝傻到底,但若什麼都不說,她知道今天不可能月兌身,「我不知道主使者是誰,只是我查過古籍,知道他們定要找來童男童女,用純陰純陽的鮮血祭祀日月。」
「目的為何?」
她沉默了一會兒,不太情願的說︰「用來逆天改命,但是否真有成效,並沒有記載,我想不通誰會如此大費周章。當年滅族之禍,靈山一族留下來的不過百余人,至于巫族……多年來從未听聞。我不過才滿周歲便被我姥姥帶著逃難,數年躲躲藏藏,最後才在寧安定居,我們延續過去的生活,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這次除了鎬京之外,失蹤之人都在寧安,我想,或許是幸存的巫族人查出杏花村所在,想要嫁禍給我們。」
「冉大夫既知這層道理,為何要遷村?」嚴辰天瞄了眼裝著焦黑物品的木盒,「徒然使人心生懷疑而已。」
「我們只是為了活下去,我們不相信你們漢人的皇帝,當年可以為了一個貴妃而滅一族,誰知道現在會不會趕盡殺絕?」
嚴辰天沉默了會兒,目光炯炯的看著冉伊雪,最終說道︰「總此次多謝冉大夫相助,只是這些日子得要委屈冉大夫。」
冉伊雪看著他,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你要做什麼?」
嚴辰天沒有說話,只是讓人將冉伊雪帶走。
「嚴辰天,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你為什麼還要抓我?!」
「我只是要確保冉大夫安全無虞。」嚴辰天神色自若的交代,「念在冉大夫對嚴家有恩,我網開一面不將冉大夫押入牢中。來人,將冉大夫送至寶慶王府,派人嚴加看守,若意圖月兌逃,直接押入刑部大牢。」
冉伊雪聞言,雙眼不由大睜,「嚴辰天,你這個混帳,我不要去寶慶王府,立刻把我放了。嚴辰天,你太可惡,說什麼我是嚴家的恩人,你明明就恩將仇報,你會不得好死!」
嚴辰天听著她的咒罵,神色未變,看著冉伊雪張牙舞爪的模樣,更覺得自己的眼光比蕭君允好上百倍,還是舒舒善解人意,縱使氣惱也從不大吼大叫。
他雖相信冉伊雪無辜,但是也得找到證明她清白的證據,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分。身為一個理應滅族的族長之後,她早該死在事發當年,如今留在寶慶王府,有蕭家的庇佑,才能暫時保她一命。
舒雲喬看到嚴辰天進房,也顧不得賴在自己身旁的舒恩羽,急急的月兌口問道︰「伊雪人呢?」
「在寶慶王府。」嚴辰天也沒隱瞞。
舒雲喬的臉色微變,「是你的安排?!」
「當然!不然以冉伊雪的性子,她不可能乖乖留在寶慶王府。」
看嚴辰天說得理所當然,舒雲喬遲疑的一咬下唇。伊雪是為了警告她才來的,最後自己卻害她落難……「別胡思亂想,」嚴辰天將躺在舒雲喬大腿上的舒恩羽趕走,自己坐到了她的身旁,「君允會好好待她的。」
「此事明明與伊雪無關。杏花村本不收外人,但因為伊雪之故,所以我和恩羽才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他們都是好人。」舒雲喬一惱,忍不住語調輕揚,「我要你立刻放人,別拘著她。」
一旁的舒恩羽原本就打算要替姨母說話,但看娘親的神情,她識趣的閉上了嘴。
她鮮少看她娘親沉著臉說話,看來似乎是動怒了,而她爹似乎也被打擊到了,一張臉陰得像快下雨的天一樣。周遭凝結著窒人的氛圍,她縮了縮脖子,盡可能離兩人遠一點。
「舒舒,」終于,嚴辰天冷冷的開口,「你可知你口中所謂的好人,都不該還活在這世上。」
「我只知他們從未害過人。」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他們家家戶戶皆有五色線,暗暗藏著五色錦旗,祭祀神明,尊天敬地,與你我並無不同。」
他嘆息,「舒舒,這件事不是你我說了算。」
她聞言也不再多說了,只道︰「我想見伊雪。」
「過些日子吧!相信我,我定會護著冉伊雪性命無虞。」
「不!我不要等,我現在便要見她。」
「現在?」嚴辰天的眉頭輕皺,外頭天色已暗,縱使她堅持要見,也該等明日再說。
「王爺,就當我求你。」她的聲音一低,帶了絲疲累,「不知為何,我心中不安。」
看她苦惱,嚴辰天的心不由一軟,交代人準備馬車去寶慶王府。
「我也要去。」原本盡可能不出聲音,以免讓自己被爹娘注意的舒恩羽,一听他們要出府,立刻忙不迭的說。
嚴辰天擔憂臉色不好的舒雲喬,也沒有心情跟閨女唇槍舌劍,勉為其難順道帶上她。
兩府相距並不遠,不到一刻鐘就到了,守門的侍衛卻有些為難的看著上門的一家人。
「怎麼回事?」嚴辰天沉著臉問,隱約听到里頭的吵雜。
「方才王爺才回府,現在有事正忙,不如嶸郡王和王妃改日——」
侍衛正努力的解釋,舒恩羽已經頭一低,直接鑽進了寶慶王府的大門。
侍衛嚇了一跳,正要出聲攔人,嚴辰天先斥了一句,「讓開。」
侍衛心底一寒,連忙退開,眼睜睜看著人進府。
早一步進門的舒恩羽呆楞的站在進入大堂的門前,里頭冉伊雪正叫罵不休,蕭君允卻依然笑得一臉燦爛。
只不過蕭君允向來可愛的女圭女圭臉上,有著一片可疑的青紫,似乎是被人打的,而凶手應該就是追著他打罵的冉伊雪,不過在這節骨眼上,也多虧他還能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沖淡了不少緊張的氣氛。
嚴辰天銳利的眸子一掃,蕭君允看來就是天生被虐的性子,正要出聲制止,舒雲喬已經先輕聲一喚,「伊雪……」
冉伊雪一听這熟悉的聲音,立刻一個旋身,幾個大步來到舒雲喬的面前,「你可來了,快點帶我走。」
「師妹,別——你別走。」蕭君允的笑臉一下變成個大哭臉,「你若走了,我會死的。」
「滾開,我管你要死要活,」冉伊雪一臉嫌惡的甩開他的手,「雲喬,走吧!快點。」
「冉大夫,現在的局勢由不得你撒潑,」嚴辰天擋在舒雲喬的面前,不讓冉伊雪靠近,「你若堅持不願留在寶慶王府,就只能被押入刑部大牢。」
「混帳,你威脅我?!」冉伊雪對嚴辰天啐道。
「冉大夫,我只是就事論事,」嚴辰天雙眼如炬,「縱使有私心,卻也是為你著想,再怎麼說,寶慶王府都比刑部大牢安全舒適。」
冉伊雪一哼,冷冷嘲弄,「就算你是大理寺卿,也不能任意妄為,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押我入大牢?」
嚴辰天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單憑你是百夷人,命早該絕這一條,我就能押你入大牢,甚至取你性命。」
冉伊雪的臉色微變。
蕭君允一把抱住了冉伊雪,惡狠狠的瞪向嚴辰天,「你動我師妹,就是與我為敵。」
嚴辰天無奈的看著蕭君允,若他真要動冉伊雪,又何苦將人送進寶慶王府,他是在幫他,現在他卻拿他當仇人,看來遇上冉伊雪,蕭君允就是個傻的。
「別再吵了。」舒雲喬身子輕晃了一下。
嚴辰天眼捷手快的將她扶住,「舒舒,你怎麼了?」
舒雲喬壓了壓疼痛的太陽穴,「你們吵得我頭疼。」
冉伊雪甩開蕭君允,推開嚴辰天,下人早已經利落的將她方才撒潑砸碎的花瓶、桌椅都收拾妥當,她將舒雲喬扶往大堂的主位上坐好,嚴辰天和這里的主子蕭君允則坐在下首。
「你臉色不好,我給你瞧瞧。」
舒雲喬搖頭,拒絕了她伸出來要替她把脈的手,「我沒事,只是有些頭痛。我來只是想要問你一件事。」
「你說。」冉伊雪道。
「方才回府後,我將這些案子重新翻看了一遍,在半年多前,曾有個白子死狀淒慘,王爺便是因為此案急著出城所以才墜馬受傷。我記得你曾不只一次提及,白子純潔,是上天恩寵——我一直以為這是因你疼愛恩羽才這麼說,但如今想來卻覺得古怪,這是不是百夷族的族人信仰?因為恩羽是個白子,所以你當初才會出手相助,甚至收留我們?」
冉伊雪沉默了一會兒,看著一旁的舒恩羽,最後伸出手,將她拉坐在自己身旁,「你猜得沒錯,族里確實有記載,白子珍貴。」
舒雲喬的心一沉,臉色變得蒼白,「若這些凶案與百夷有關,是否代表恩羽會有危險?所以你不顧自己可能被抓,也要進京來找我,要我看緊恩羽?」
「夫妻就是夫妻,果然都有著明察秋毫的銳利。」冉伊雪抱著舒恩羽輕晃了下,「這丫頭我打小看到大,我可不願意看她受到傷害,偏偏我對凶手是何人真沒頭緒。但我知道,若要想要逆天改命,除了純陰純陽之血,還要被族人視為神聖的白子血液,對方之前已經殺了一人,我也不知是否還會再尋白子取血。」
原本跟來只打算看看姨母的舒恩羽一下子就發現大堂上眾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
對上娘親擔憂的眼神,她眨了眨眼,忍不住笑出來,「娘親、姨母,你們別擔心,縱使我是白子又如何?別忘了,我爹是嶸郡王,還是大理寺卿,誰敢動我?」
嚴辰天聞言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平時只會找機會跟他唱反調的閨女,心中對他身分背景的評價挺高的,偏偏現在敵暗我明,若真有人對她出手,他竟然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護她周全,這滋味令人心頭難受,他的眸光不禁幽深了起來。
「不過,若他們自尋死路對我下手,也挺好的。」舒恩羽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沒錯!就讓他們來捉我。」
嚴辰天挑了下眉,「胡說什麼?」
「爹,我不是胡說。」舒恩羽琥珀色的雙瞳發著光亮,「若照姨母所說,祭祀終究要個純潔的白子,我就是一個最好的誘餌。與其沒有頭緒的等著暗處的凶手現身,不如用我把人誘出來,爹只要派人暗中守著我,守株待兔,等人現身,直接把人抓了,不就好了?」
嚴辰天眼底凶光一閃,他可從沒想過讓自己的閨女以身試險。「說得容易,你當真以為凶手是等閑之輩?就我所知,凶手並非一人。」
「爹不是最懂得用刑?到時只要抓住一人,讓他供出他們的老巢和目的不就成了。」舒恩羽怎麼想都覺得用自己當餌是絕妙好計。
嚴辰天發現現在不單舒雲喬頭疼,就連自己的太陽穴也隱隱發疼,「小孩子家家,閉上嘴,別再說了。」
舒恩羽不由嘴一嘟。
「恩羽听話,你的計雖是好計……」冉伊雪揉了揉她紅撲撲的臉頰,「但絕不可行,一個不小心,你的小命就沒了。」
「沒錯。」蕭君允也在一旁幫腔,「你爹娘就你這麼一個閨女,可不能有半點差錯。」
眾人都反對,舒恩羽的目光只能看著沉默的娘親,伸手撒嬌的拉了拉她的衣角。
「你別想了。」嚴辰天眼尖的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你娘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答應的人。」
舒雲喬含辛茹苦的拉拔舒恩羽長大,當然不會讓她身犯險境,但如果要報答杏花村和冉伊雪對她們母女的恩情,她知道不能什麼事都不做。
「其實……」舒雲喬輕聲開口,「恩羽的計策挺好。」
嚴辰天眼中一瞬間閃過怒氣,「舒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她的眸光鎖住他微怒的眼,「讓恩羽為餌,伊雪從旁協助,若能破案,便立下一功。屆時,王爺加上寶慶王並與鄂親王府聯手,一定能使當今聖上網開一面,保住伊雪和杏花村百余人的性命。」
「你瘋了,」他眯起眼,「你拿自己女兒的命去保住不相干的人?!」
「喂!」冉伊雪雖說也不贊成舒恩羽以身試險,但嚴辰天的話令人听了反感,「什麼不相干的人?我救過恩羽的命,還照顧她們母女五個年頭,我之于她們母女可比你這個男人重要多了。」
嚴辰天此時無心應付冉伊雪,目光牢牢鎖著舒雲喬,從她臉上看出她已打定主意,他抿起嘴,凌厲的黑眸一掃,憤怒的起身離去。
看著他大步走出去,蕭君允輕咬著下唇,有些委屈的說︰「辰天的眼神真可怕。」
冉伊雪翻了下白眼,沒空理他,只是感激的看著舒雲喬,「我知道你和恩羽都想幫我,但這件事別再提了。」
舒雲喬沒說好或不好,只是緩緩起身,對舒恩羽伸出手。
舒恩羽也伸出手握住自己的娘親,跟著站在她的身旁。
「王爺說得對,為了大局著想,你還是暫時待在寶慶王府,」舒雲喬柔聲的勸著冉伊雪,「寶慶王身分尊貴,旁人不敢輕易冒犯,又是你的師兄,定會好好照料你,我得空便來看你,好嗎?」
冉伊雪抿了抿唇,不太情願的點頭。
之後舒雲喬牽著舒恩羽離開寶慶王府,而嚴辰天縱使氣惱也沒有將母女倆撇下,正一個人坐在馬車里生著悶氣。
天空此時降下瑞雪,舒雲喬分心的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嘆息,「下雪了!真漂亮。」
「是啊!好美。」
嚴辰天看著母女倆在馬車外看著飄雪的天空發呆,心中生起挫敗感,「若凍病了,看你們還能有什麼閑情逸致賞白雪。上來,回府了。」
舒雲喬一笑,帶著舒恩羽上了馬車,沒有刻意的疏離,反而緊挨著嚴辰天坐著。
嚴辰天皺眉看她,「你是怎麼回事?向來把這丫頭當成心頭肉,現在卻跟著她瞎起哄?」
「爹,我才不是瞎——」見嚴辰天冷冷的眼神掃過來,舒恩羽立刻閉上了嘴。
「你很清楚,這是絕妙的良計。」她將冰涼的手塞進他的手里,注意到他身子略僵了下,終究沒舍得將她甩開,她低著頭微揚了下嘴角。「你氣惱,是因為你明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偏偏你動了私心,舍不得閨女。」
舒恩羽側頭覷著自己的爹,舍不得?!
嚴辰天注意到舒恩羽的視線,立刻抬起頭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舒恩羽頑皮的對他皺皺鼻子。
看著她的模樣,嚴辰天眉頭一皺,「你說,這丫頭的性子怎麼就不多像你一些?」
「因為老天爺听到我的祈求,我太在意你,想要一個像你的孩子。」
嚴辰天的自尊心一下子得到大大的滿足,也顧不得女兒還在一旁,硬是將舒雲喬一把摟住。
舒恩羽故做老成的一嘆,轉頭拉起簾子的一角,也顧不得冷風吹進來,欣賞起外頭的白雪。
在她爹娘身上,正好應了那句「柔能克剛、柔弱勝剛強」的道理,真正的大智慧就要像她娘親,拋棄了表面的剛強,三兩下就讓柔存剛亡。
她似乎該學學娘親,只不過一想到自己小鳥依人的樣子,她只覺得一陣惡寒。
想想還是像她姨母那樣比較好,看她打寶慶王的那股狠勁,這才是適合她的風格。
看樣子她爹點頭同意她的計謀是早晚的事,她實在佩服自己能想到這個好計,原來當個白子也是有好處的,還能破大案,到時她立了大功,看還有誰會再說她不祥?自己果然就是個聰明的,想想也是,她爹娘是聰慧之人,她自然也不差,甚至要更青出于藍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