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玥,那個冷冷清清,宛若寒梅的女子,她在整個紫雲宮中,相貌武功都是最為出眾的,若沒有她,紫雲宮四大護法的名號,在江湖上恐怕會失色近半。然而除了那張神色靜然的臉,岑可宣對她的印象實在有限,只記得她容顏似雪,性子更是冷傲難近。
說起來,這位護法姐姐的模樣性格,倒是跟眼前的白莫寅相差無幾,特別是初見時,都是一副疏離冷淡,飄然欲仙的模樣,令人莫名心生緊張。才將冒出這個想法,腦中便越發止不住,忍不住偏頭微微打量,竟覺得眼前的白莫寅與印象中的華玥二人,連眉眼間都有幾分相似了。
荒謬,荒謬,太荒謬!這兩人怎可能扯上干系?岑可宣甩了甩頭,暗罵自己實在太沒厘頭,盡胡思亂想,連忙收住越跑越沒邊的思緒。
然則認真細細想來,自己離開紫雲宮時,華玥恰巧自稱受涼而未曾前∼來相送,竟不知後腳便生出這等變動。回憶起關于她的點點滴滴,因著對她不甚了解,岑可宣一時間倒不知如何反應。
此刻三人都已經停下了腳步,她猛然轉頭看向白景楓,見他面色凝重,顯然並非玩笑。本以為再怎樣都不過是與她無甚關聯的一樁閑事,居然牽扯到了紫雲宮,這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正一團迷霧間還未開口細問,又听白景楓道︰「二哥也不知道?難道是慕容宮主的意思?」
「不可能是宮主,宮主若要殺他們,斷不會令人留一個活口。」岑可宣插嘴否認道,「那杜筱珊不是沒死麼?」
「噢?」白景楓一挑眉,「那你覺得華玥為什麼要這麼做?」
岑可宣一時語塞,道︰「那便要看他們押送的是什麼稀罕珍品了。」她眸光變幻不定,忽然想起白景楓在離開芙蓉鎮時跟她說的話,立馬問道︰「你不是說那箱子中裝的是石頭麼,石頭也這麼多人搶?」白景楓卻懶得向岑可宣解釋,只是淡淡嘆了一口氣,非真非假地道︰「是啊,石頭也這麼多人搶,約莫都瘋了吧。」旋即邁著懶散的步子,徑自走到前面去了。
即便糊弄三歲小孩,也不帶這般敷衍的!岑可宣望著那瀟灑飄然的背影,頓時氣得七竅生煙,轉過頭想要問白莫寅,卻見白家二公子微微垂著眼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忽然就沒有問下去的勇氣了,心情也沉了下來。
她尚不能確定此事是否是宮主授意,其中又有何等糾葛,不過,她微微斂眸︰下次見到楚離哥哥,再細問一番好了。
趕到林家祠堂,將請帖給門口的護衛過目後,他們便進了院子,因來得早,便被請到院旁閣樓上飲茶等候,旁邊三三兩兩坐了些人,各自與熟人一路談論些什麼,人不是很多,整個地方仍顯安靜。林家的僕人倒是周到,見他們落座,便端了茶水小點,小心伺候。
岑可宣捉了一把桌上的花生,一面隨意剝來吃,一面四處打量。他們坐的位置臨邊,偏頭看去,卻可以將樓下擂台處看得一清二楚,居高臨下,確是個極好的觀看之地。她有些慶幸地嘆了一句「若是來晚了,可沒這等待遇。」臉上不自覺露出些笑意。
偏頭看見坐在旁邊未曾說話的白莫寅,那張沉靜的臉在房檐下依舊白皙,透著點點清涼,宛若山巔白雪,靜謐安然。一絲難言的情緒劃過心頭,她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道︰「白公子認識華玥姐姐嗎?」。她實在憋不住這股好奇心了,再不問,大抵會憋壞的。
白莫寅听了她的提問倒不大意外,很是坦然地點點頭,道︰「昔日在西域受傷,她救過我。」
岑可宣一愣,竟然是這樣,斟酌了片刻,又小心問道︰「白公子……還有別的……失散的兄弟姐妹嗎?」。見他原本拿著茶杯的手瞬間頓住,岑可宣心頭一跳,緊張地盯著他,卻只瞧見他沉默片刻後,淡淡回道︰「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這麼問?這可就不好回答了,總不能說,我懷疑你和華玥姐姐有血緣關系吧,他定然當她胡言亂語。絞盡腦汁思索一番,實在找不出像樣的理由,最後也只是模模鼻子,支支吾吾干笑道︰「就隨意問問。」
白莫寅卻開始輕微晃著手中的茶杯,隨著水波微微蕩開,嘴上緩緩說道︰「我只有一個妹妹。」
一字一句,明晰純粹,平緩卻毫無猶豫。
岑可宣怔了怔,好半天才恍惚反應過來。「你是指譚夫人的女兒,白青璃?」她曾經听豆嵐說過,白連城只有唯一的一個女兒,便是這位四小姐,據聞她自小在御景山莊被當成寶貝疙瘩一樣疼愛,比那白景楓還受重視,因而性格倒頗是驕縱,並不是人見人愛的姑娘。然而白青璃與白莫寅並非同母所生,沒想到,他仍舊當她親生妹妹對待。
她忽然有點明白白景楓為何如此喜歡他了,他生性淡然,也不與人爭吵,即便白連城其余的子女與他並非同母所生,到底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一直與他過不去的,其實來來去去,只一個白玉楓而已。興許,他們兄弟姐妹間的感情,遠比她想象中來得深厚。
胡亂的猜測被瞬間否認掉,岑可宣只好順著問道︰「那她如今何在?」
白莫寅卻不知為何沉默了下來,仿佛不大願意提及此事。他也不看她,只望著樓下幾處人影,竟好似漸漸有些失了神。許久,才開口回應道︰「遠嫁漠北去了。」視線仍舊落在院中某個隱秘的漆黑角落。
岑可宣縱是再蠢,也看出他有些不大高興了,唯一的妹妹遠嫁他方,興許自從出嫁後便無緣得見。難怪上次在襄陽,白景楓急匆匆一大清早來找他,便是拿著一封白青璃的信,還听說這番她與白玉楓成親,白青璃會特地回來……
想起自己身上的婚約,岑可宣的心情也瞬間變得不大好,又瞧他一副不願意細說的模樣,只好暫時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