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上午的陽光灑滿院落。
容長臉,面目溫柔而可親的崔夫人牽著女兒的手,站在院門口,看著廊檐下熟悉的又陌生的面孔,上前一步喊道︰「表姐。」
尹氏听著崔夫人喊她表姐,上前摟著崔夫人,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阮瑾年看著院中擁抱的兩人,不敢置信的道︰「我沒听錯吧。」
阮瑾靈抿嘴笑道︰「這就叫無巧不成書。」
看著院中又是哭又是笑的兩人,阮瑾年趕緊上前道︰「二伯母,崔夫人生病剛好,你們還是進屋說話吧。」
尹氏拉著崔夫人看了又看,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累不累?要不要回去歇著?」
有親人關心著的感覺真好,崔夫人感動得流著淚道︰「表姐,多虧了阮姑娘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的病早養好了。」
尹氏一手*牽著崔夫人,一手牽著崔永悅往東廂堂屋走去,紙鳶跟著崔夫人回來,早已經把堂屋收拾妥當了。
尹氏讓崔夫人坐在上首的羅漢床上,又抱著崔永悅靠著崔夫人坐著。
阮瑾年和阮瑾靈從丫鬟手里接過茶杯,親自給她們上茶。
崔夫人讓坐在尹氏懷里的崔永悅下來,給眾人行禮。
事出意外,大家都沒備下見面禮。
尹氏把手腕上戴的翡翠鐲子退下來,戴在崔永悅的手腕上,她看著崔永悅縴細的手臂,心疼的道︰「長雅,你怎麼把囡囡養得這麼瘦。」
說起女兒,崔夫人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阮瑾年趕緊讓紙鳶把匣子里的那對紅瑪瑙珠花取來,她順手戴在崔永悅頭上梳著的雙丫髻上,看著她笑道︰「二伯母,永悅表妹還小,養個兩三年就長胖了。」
阮瑾靈出門走得急,身上沒帶什麼東西,她把腰間自己繡的荷包取下來,放在崔永悅手上,拉著她笑道︰「永悅表妹小小心意,切莫嫌棄。」
尹氏笑道︰「瑾靈你就別謙虛了,你繡的荷包那是出了名的好。」
阮瑾靈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二伯母。」
尹氏是知道阮瑾靈膽小,也不笑她了。
從前不知道崔夫人是二伯母的表妹就罷了,現在知道了,阮瑾年就讓紙鳶去西廂把阮瑾和和阮瑾厚都叫來認親。
幾個人又是一番挈闊,到了正午時間也沒能去劃船。
家里來了客人,溫嬤嬤親自去廚房安排好午飯,再帶著畫屏幾個去給尹氏請安,又重新給崔夫人見了禮。
知道崔夫人是尹氏娘家的表妹,溫嬤嬤驚訝了一回,提著的那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吃了午飯,尹氏就問崔夫人,道︰「長雅,你不是嫁到FJ去了嗎,怎麼到百齡的莊子上來了。」
崔夫人看了眼屋子里的人,阮瑾年聞音知雅趣,遣散了屋里的丫鬟,又和阮瑾靈往外走。
崔夫人起身道︰「三姑娘,你們留下吧。」
真相旺旺意味著是非,只要不威脅到家人,阮瑾年並不感興趣。不過崔夫人好歹是長輩,她只好轉身笑道︰「是。」
阮瑾靈和阮瑾年坐在羅漢床下首的椅子上。
崔夫人抱著女兒,眼里含著淚,道︰「表姐,剛才你問我為什麼囡囡會這麼瘦。」
尹氏扭身心疼的握著崔永悅的手。
崔夫人眼中帶恨,道︰「那都是我那婆婆做的孽。她臥病在床幾十年,听江湖術士說如果能和家里年幼的親人換血,不僅能治病,還能延年益壽,就打起了囡囡的主意。這幾年她打著寂寞的幌子,把囡囡抱到她身邊養,隔上一段時間就讓那江湖術士換一次血。」
說到這兒,崔夫人抱著崔永悅泣不成聲了。
阮瑾年听得心寒齒冷,這都是什麼樣的祖母啊,這麼狠毒的法子也敢用。不過轉念一想,這事若是換到她祖母身上,怕是她也會毫無顧忌的用。
莫名的,阮瑾年看著崔永悅,竟然覺得同病相憐起來。
尹氏就問道︰「囡囡她爹知道嗎?」。
崔夫人咬著牙恨道︰「表姐,你別再提那個人了。」
阮瑾年想,多半又是個愚孝的人,覺得拿個女兒能換母親身體康泰很劃算吧。
尹氏心疼的握著崔永悅的手,流著淚道︰「囡囡的命真是苦啊。」
阮瑾靈趴在圓形的茶幾上,泣不成聲的道︰「天下為什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親。」
屋子里一片哭聲,阮瑾年一模臉上溫熱的淚水,笑道︰「二伯母,表姨,如今小悅悅月兌離了狼窩,也算得上是件喜事,你們都高興些吧。」
尹氏止了哭,從崔夫人手里抱過崔永悅,勸道︰「長雅,別哭了。你看囡囡傷心成什麼樣子了。」
崔永悅舍不得離開母親的懷抱,她摟著母親的脖子,道︰「娘,囡囡不痛了,您別難過了。」
看著她們母慈女孝的場面,阮瑾年不由想起自己母親來,她要是還在的話,也會像崔夫人一樣,為了她不顧一切。
看到大家止了哭,阮瑾年擦干眼淚上的淚,出門吩咐丫鬟們打水來,大家重新洗了臉。
認了親,崔永悅對阮瑾年更親熱了,她靠在阮瑾年身上,笑道︰「表姐,我們還去劃船看蓮花嗎?」。
「看,當然看。」阮瑾年模著柔軟的頭發,開心的道。
春草和紙鳶喊來了阮瑾厚和阮瑾和,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前面池塘。
船娘撐著船,劃到池塘中央。
阮瑾年站在濃密的荷葉間,看著半開的粉荷。
阮瑾靈看著學堂的方向問道︰「百齡,前面的學堂怎麼沒開了。」
船娘停下撐船, 里啪啦的把這事說了一回。
阮瑾靈憤怒的道︰「愚笨的人,遲早有他們後悔的一天。」
她氣惱的對阮瑾年道︰「他們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把周穎和鐘谷留在身邊,不怕他們再咬你一回。」
阮瑾年笑道︰「鐘谷還在養病,周穎那孩子你又不是沒見過。」
阮瑾靈捏了捏她,道︰「你真是心大。」
尹氏笑道︰「瑾靈,你就別提百齡操心了,她主意大著吶。」
阮瑾年笑道︰「那還不死因為溫嬤嬤說,鐘谷是個可用之人。」
尹氏半抱著摘花的崔永悅,笑道︰「溫嬤嬤是個能干的人,既然她這麼說了,那鐘谷必定是個可用之人。」
西廂房里,阮安親自收拾了書房,模了模疼痛的胸口,看著京城的來信。
二舅家的長女被太子看中了,太子將其接入東宮成了太子良娣。
阮安捏著信紙,心里隱隱覺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