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年看著鐘谷剛毅的眉眼,打算給他一個歷練的機會,他要是做好了,以後就慢慢的把外面的庶務交給他。
春草端了茶來,阮瑾年讓鐘谷起來道︰「鐘谷,我打算在金陵周邊每個二三百畝的小田莊,這事交給你,你覺得自己能辦好嗎?」。
阮瑾年從春草手里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道︰「要是你把這事辦好了,接下來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要是這事你做不好,那麼以後你就只能做個一般的跑腿小廝了。」
鐘谷料想阮瑾年頂多給他安排個打下手的事,沒想到她竟然這樣看得起他,放心的讓自己主事。鐘谷單膝跪地,感動得一塌糊涂,鄭重其事的道︰「姑娘,你放心,鐘谷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阮瑾年點了點頭,看著鐘谷單膝跪地的樣子,蹙眉道︰「我既然願意把事情交給你,就相信你能做的好,只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別再隨隨便便的下跪了。」
鐘谷深深的看了眼阮瑾年,嬉皮笑臉的跳起來道︰「姑娘,小的听你的。」
阮瑾年看著一會兒一個面孔的鐘谷,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過言出不悔,且看這回交代的事他辦得怎麼樣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阮瑾年讓春草拿了十兩的碎銀子給鐘谷,道︰「這些銀子是給你出去辦事用的。」
說完她端起了茶杯,鐘谷疑惑了瞬間,見春草屋子里的人看著自己,隱約感覺到姑娘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他告辭退出了世安院。
送走了鐘谷,阮瑾年出了穿堂,回到正院。
崔夫人在東廂外的老榆樹下教女兒崔永悅繡花,她抬頭看到阮瑾年過來了,起身笑道︰「三姑娘,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阮瑾年笑道︰「都安排妥當了。」
她彎腰看著崔永悅繡得像模像樣的草葉子,汗顏的道︰「小悅悅繡得真好。」
看著崔夫人教崔永悅女紅,阮瑾年不免想到母親還在時,她總是擔心自己靜不下心來,每當她做女紅的時候,總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這幾年母親不在了,她本身就不愛捏針拿線,現在恐怕連縫縫補補都做不好了。
這段時間住在一個院子里,崔夫人也看到阮瑾年姐弟過得有多麼的不易了,她看到阮瑾年懷念的神情,以為她思念自己的父親了,拉著她的手道︰「三姑娘,逝者已矣,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要是不看開,豈不是要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
阮瑾年知道是崔夫人誤會她了,不過人家一番好心,她總不能當驢肝肺,于是笑道︰「崔姨母,我知道了。」
紙鳶去長房回來了,阮瑾年見她神色不好,問道︰「紙鳶,伯祖母好些了嗎?」。
紙鳶搖頭道︰「姑娘,長房老太太看起來有些不好,就是二太太都廋了好多。」
阮瑾年悵然的道︰「你去請錢老先生來。」
紙鳶應了一聲,又退了出去。
崔夫人擔心尹氏,帶著女兒到長房去了。
阮瑾年坐在穿堂旁暖閣南窗下的羅漢床上,她看到錢大夫來了,趕緊起身迎接。
待錢大夫坐下後,看著春草上了茶點才問道︰「老先生,我伯祖母、大堂嫂、三堂哥的身體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錢老大夫剛才還笑著臉頓時垮下來,搖頭道︰「三姑娘啊,王老夫人只是個尋常的風寒,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吃了那麼多藥都不好。那個三少爺犯病的時候來勢極為凶險,不犯病的時候怎麼看都是個好人,老夫也很費解啊。」
「這麼說大堂嫂沒事了。」阮瑾年問道。
錢老大夫點頭道︰「瑞大女乃女乃早就沒事了。」
他抬頭看著阮瑾年,巴掌大小的臉眉頭緊皺,看起來像個滄桑的老太婆,不由安慰道︰「小丫頭,別擔心了,老夫把王老夫人和三少爺的病癥,寫信告訴我那些好友了,他們都有興趣想過來看看,到時候人多了,說不定能想出治病的法子來。」
也只能是這樣了,阮瑾年謝了錢老大夫,讓紙鳶送他回去。
阮瑾年看了眼錢老大夫斑白的頭發,彎曲的背影,想到七年過去了,錢老大夫更老了,可他身邊卻沒有個服侍的人,不免有些形單影只,煢煢孑立的感覺。
她想是不是該給錢老大夫找個藥童,或者找個徒弟,實在不行,最不濟也得找個人看顧著些他。
黃昏了,崔夫人還沒回來,青鸞接阮瑾厚回來了。
小廚房的人提著餐盒來了,糖藕和米糕幫著春草擺好了飯,畫屏給阮瑾厚洗漱好了,帶著他到西廂的堂屋一起吃完飯。
阮瑾年看著畫屏和青鸞不再年輕的容顏,猛然想起她們年紀已經大了,要不是因為弟弟身邊沒有可靠的人,她們早就該嫁人生了自己的孩子了。
想起這些,阮瑾年再也沒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坐在素面海棠木椅子上,蹙眉凝思。
阮瑾厚見姐姐放下筷子,也放下了筷子。
阮瑾年笑道︰「弟弟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胃口不好,怎麼吃這麼點就不吃了。」
阮瑾厚揚起稚女敕的小臉,擔心的望著阮瑾年道︰「姐,我不餓。」
阮瑾年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道︰「上了一下午的學,怎麼可能不餓,可是這些素菜都不合你的胃口?」
阮瑾厚看了滿桌子的素菜,搖頭道︰「林媽媽做的素菜也很好吃。」
「那你怎麼不吃多點?」阮瑾年問道。
阮瑾厚搖頭道︰「姐,我真吃不下。」
阮瑾年也不想勉強弟弟,看著春草她們收了桌子,阮瑾年吩咐春草叫林媽媽準備些素點心,預備阮瑾厚晚上餓了吃。
春草她們都吃飯去了,周穎想留下來陪阮瑾年,阮瑾年笑著讓她去吃飯。
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姐弟了,阮瑾年坐在窗下羅漢床上,阮瑾厚坐在她身邊,沮喪的道︰「姐,我想爹了。」
阮瑾年模著他的頭,無言以對。
過了良久,她才道︰「弟,娘親走了,爹的心也跟著走了,這幾年惦記著我們,爹的心其實很苦很苦。如今這樣也好,姐身邊有你,爹也能和娘親在一起了。」
阮瑾厚似懂非懂的望著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