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家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白虎幫的人提什麼條件都答應,熬了好幾天總算把人接了出來。
暮秋的時候,長房大太太何氏陪著女兒阮瑾卿回來了,她先送女兒回了何家,再回家給老太太請安。
說起女兒,何氏抹起眼淚道︰「娘,瑾卿上回滑胎了,大夫說她傷了根本,恐怕往後生育艱難,我娘家嫂子就往她房里放了兩個通房丫頭,這回她又有小產的征兆,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長房老太太嘆氣道︰「人在何家,我們連孩子是個什麼狀況都不知道,往後只能你辛苦些,多往娘家跑幾趟。」
何氏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就怕回娘家太頻繁了,會讓婆婆生厭,有了婆婆這句話,往後她即便回娘家殷勤了些,也沒關系。
京城輔國公府來人了,阮瑾年帶著溫嬤嬤在三房二門口迎接。
來的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嬤嬤,頭發盤得整整齊齊,只插了一支金簪,身上穿著褐紅色寶瓶紋綢緞長比甲,秋香色馬面裙子,圓圓的臉上滿是皺眉,看起來很是嚴肅。
溫嬤嬤看到來人,驚喜的上前拉著她的手問道︰「老胡,公主怎麼讓你來了?」
胡嬤嬤看到溫嬤嬤也很開心,不過現在不是敘舊情的時候,她拍了拍溫嬤嬤的手背。
溫嬤嬤趕緊給她介紹阮瑾年道︰「這就是大姑娘生的女兒,阮氏瑾年。」
胡嬤嬤恭恭敬敬的給阮瑾年行禮,並不因為她年紀小,而生出傲慢敷衍之心。
阮瑾年哪里敢當胡嬤嬤的禮,她側身避開,不卑不亢的道︰「嬤嬤折殺我了,你是伺候舅舅舅母的老人,該我問候你才是。」
胡嬤嬤听了,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世家貴女該有的風範和禮儀。
阮瑾年給她行禮的時候,她避開半邊身子,受了半個禮。
溫嬤嬤笑道︰「姑娘接到京城來的信,早已經把你們下榻的地方安排好了,你在路上奔波了這麼久,有什麼事,都先去休息休息再說吧。」
胡嬤嬤贊賞的看著阮瑾年笑道︰「表姑娘真妥帖,不是奴婢托大,年紀大了奔波這一路還真有些吃不消。」
溫嬤嬤親自領著胡嬤嬤去了前面的西廂房,推開西廂房門,溫嬤嬤驕傲的道︰「這些都是姑娘親自安排布置的,怎麼樣,滿意吧?」
屋子里的擺設到罷了,在輔國公府她什麼沒見過,可看到屋子中央放著的熱騰騰的浴桶,胡嬤嬤滿足的道︰「姑娘想得真周到,一路上緊趕慢趕,老骨頭都顛散了,現在真想泡個澡,休息休息。」
溫嬤嬤看著胡嬤嬤一臉憔悴的顏色,笑道︰「我就不打擾你了,等你休息好了,吃晚飯。」
胡嬤嬤松懈下來,道︰「等空了,咱們再好好聊聊。」
溫嬤嬤點了點頭,出去把門帶上,留了個機靈的小丫頭守在外面。
胡嬤嬤年紀大了,一覺睡到黃昏時分,她睜開眼,透過糊窗戶的高麗紙,看到外面已近昏黃,暗道糟糕,趕緊起身。
外面的小丫鬟听到里面又響動,問了聲︰「嬤嬤可是起床了。」
胡嬤嬤收斂神色,坐在床上平靜的道︰「嗯。」
小丫頭推門進去道︰「嬤嬤,奴婢五兒,姑娘吩咐我伺候您。」
胡嬤嬤見她伶俐,點頭道︰「我要梳洗去見姑娘。」
五兒從胡嬤嬤的行禮里挑出干淨的衣裳給她換上,胡嬤嬤自己梳了頭發,去正房見阮瑾年去了。
外面早有小丫頭跑去告訴阮瑾年,胡嬤嬤起來了。
阮瑾年出了月洞門迎著胡嬤嬤,去了穿堂暖閣,兩人又見禮坐下,春草上了茶點,帶著丫鬟們出去把門帶上。
暖閣里只剩下阮瑾年和溫嬤嬤,胡嬤嬤了。
胡嬤嬤看著阮瑾年安排得周到,丫鬟們動作輕柔利索,又井然有序,再次點頭。
阮瑾年站著問候了舅舅舅母,胡嬤嬤笑著讓她坐下,才面容嚴肅的道︰「姑娘,接下來的事,奴婢只說一遍,你可要記清楚了。」
阮瑾年鄭重的點頭,胡嬤嬤小聲而清晰的道︰「一個月前皇上臥病不起,讓太子監國。」
溫嬤嬤抽了口涼氣,胡嬤嬤接著道︰「夫人是皇上和先皇後唯一的孩子,太子是敬嬪所出,先皇後在時,皇上和先皇後舉案齊眉,宮中的妃嬪多受冷落,那時宮中除了夫人就只有太子一個孩子,敬嬪自以為可以母憑子貴,屢次挑釁先皇後,先皇後不與她計較,直到又一次敬嬪把主意打到夫人身上,先皇後忍無可忍,一舉收拾了敬嬪,太子心中很是怨恨先皇後和夫人,只可惜皇上一直信任公主,他找不到發落的機會。如今皇上病重,他又監國,必定不會放過夫人。夫人本想寫信告訴你,又怕手書丟失無端招來麻煩,特意讓我跑這一趟,來警示你多多堤防潘家一些。」
阮瑾年神色肅然,點頭道︰「嬤嬤放心,我記住了。」
胡嬤嬤點頭,笑道︰「夫人很惦記你們,臨走時,她還幾次告訴我,記得問你們姐弟倆願不願意去京城,要是你們願意去的話,這回和我們一並回去。」
溫嬤嬤見阮瑾年為難,笑道︰「我說你出門怎麼還帶了侍衛,原來是為少爺和姑娘進京準備的呀。」
胡嬤嬤笑道︰「這是國公爺听說金陵最近有些不寧,讓我帶來保護姑娘和少爺的。」
舅舅和舅母處處為她和弟弟著想,阮瑾年感動得無以復加,她也想去京城,陪伴舅舅舅母,可她是個女兒就罷了,弟弟卻是萬萬不能離開家族的。
阮瑾年愧疚的道︰「嬤嬤,不能進京陪伴舅舅舅母,實非我所願,請嬤嬤告訴舅舅和舅母,就說我和弟弟在金陵一切都好,讓他們不要掛心。」
胡嬤嬤點頭道︰「我會說的。」
阮瑾年想起在金陵鬧得轟轟烈烈的白虎幫,問道︰「嬤嬤,你在京城可听說了白虎幫,這兩三年他們在金陵鬧得很厲害,朝廷為什麼不管制。」
胡嬤嬤跟在榮安公主身邊,是個什麼都願意思考的人,她見阮瑾年不局限在內院一畝三分地,還關心外面的事,高興的道︰「這事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說白虎幫和朝廷關系匪淺,不過姑娘也不用怕,他們日子長不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