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旬賁虎在山上待了好一段時日,除了獵到一頭熊,還有幾只小一點的獵物,他全都綁成了一串扛在身後,然後滿身血腥味的下山回家。
可當他來到家門前,他馬上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定定地看了許久,確定自己並沒有因為太累而走岔了路,然後才肯定眼前這間「屋子」的確是他家沒錯。
他把一串獵物放了下來,敲了門,可是沒有人回應,他直接用隨身的匕首挑了下門閂,自個兒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很新,看得出來才剛完工沒多久,廳里擺了張桌子和幾張椅子,一旁有兩間房,他隨便挑了一間走了進去,隨即雙腳像粘在地上一樣,久久無法動彈。
他看著眼前的一幕,口干舌燥,理智要他退出去,可是眼楮卻貪婪的汲取眼前的每一幕。
杜映紅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頭發松松的盤了個發髻,幾縷青絲還頑皮地落在耳邊,順著白晰直順的頸項往下瞧,是她未著寸縷的上半身,那光滑如脂的肌膚,除了肩胛上一顆如血般的朱砂痣勾著人的目光外,尋不著半點瑕疵。
她似乎從桌子上拈了些膏子,那淡淡的幽香,隨著她慢慢輕柔推開的動作,竄入他的鼻間,像是夜半曇花盛放的濃香,又有草藥般清冽的的涼意,讓他的眼神也隨之幽暗了下來。
她的動作還在繼續,似乎是要讓雙手都沾染了香味,接著她將手貼在頸項上,然後滑過肩頭,又輕輕的往下滑去,直到腰際,她嘴里還哼著不知名的曲子,細細的聲音,隨著曲子而高低婉轉。
旬賁虎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眼眨也不眨的瞧著她,腳步無法挪動,半點也沒想過這樣跟登徒子也沒差多少了。
同樣的動作她做了三次,接著拎起放在一旁的肚兜穿上,然後把肚兜帶子一條條的綁上,然後在他猝不及防下,轉身,嫣然一笑。
「怎麼,看得可還滿意?」
杜映紅挑了挑眉,也不問他是怎麼進來的,只是有些趣味的望著一身狼狽的他,想知道這個當初連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情願的男人,在看過她抹膏子後會是什麼反應。
旬賁虎收回心神,不答反問︰「這屋子是怎麼回事?」
她得意的笑道︰「這個啊,我請人來蓋的,沒辦法,山洞雖然住人還行,但是兩個孩子和梅娘的身子都不怎麼好,山洞有些悶,濕氣也太重了,所以我就請了人蓋了這屋子,然後把人給挪出來,這樣對身體也好,不過這兒就只有兩間房,你身強體壯的,就委屈點繼續睡山洞吧。」
他也猜到是她的手筆,淡淡地又問道︰「你不是在牙儈那里落了契的,又是哪里來的銀錢?」
杜映紅沒想到他還挺執著的,像是不把這件事情給說清楚不會罷休,「我的私房錢,怎麼,難不成你還想要從我手上要錢不成?那可不行,我雖然是讓你聘……或者要說買來也成,但總歸我現在可還沒簽賣身契,我……」
「算算總共多少銀兩,我寫借條給你。」旬賁虎打斷了她的話,他也不想多待,因為她只穿著肚兜的畫面實在太撩人,他無法確定自己能夠保持冷靜多久。
現在他總算明白以前營里那些老愛往青樓去的人,說女人是妖精是怎麼回事了。
可不就是個妖精嗎?光站在那里,連一個眼神也不用給,就讓他挪不開腳步了。
「這可不是欠條不欠條的問題。」她笑意盈盈地起身走向他,腳上還踏著第一次見面時穿的木屐,走起路來更顯得搖曳生姿。
其實她桌子上擺了一小面銅鏡,他一打開房門她就瞧見了,若不是興起了想要逗逗他的心思,想著也沒啥打緊的,也不會抹一點膏子還弄了這麼久的時間。
只不過他也不知道是有色心無色膽,還是干脆真如老僧入定,半點不動心,居然只是傻站在那兒,不出聲也不動作,讓她這個勾引的人都受不了了,才直接回頭想要挑破他偷看她的窘態。
結果這男人倒是半點異樣都沒有,反而只說正事,害她原本準備好的嘲笑全都只能噎在嘴里。
第二次了,他看著她還是那樣平淡無波,難不成對他來說,她就真的一點也不能讓他動心?
她就是那種人家越想要,她越不屑一顧,越是看不起她,就越要往人家眼前湊的性子,當然,若是明明眼楮都要粘在她身上了,還在裝清高,那她也是不屑的。
可這男人卻是實打實的連多瞧一眼都沒有,看著她就像看路邊草木一樣,不對,說不得他看頭野豬都比看她還要熱情。
她就不明白了,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他都看不上眼,難道他喜歡的是男人不成?
一想到這種可能,她懷疑的眼神就上上下下的直打量著他,眼神不小心還落在他臍下三寸的地方,被自己可能的想象給弄皺了眉頭。
「那是什麼問題?」旬賁虎自然注意到她那放肆的眼光,以為她又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就當沒看見。
「問題可大了,你說……你可還是個男人?看了我的身子,你就不想談談風花雪月,卻只想著要談這屋子是怎麼來的?」
「我是不是男人我自己明白就成,天色晚了,你早點睡吧。」他看了她一眼後淡淡的道,轉頭就要走。
杜映紅被他這冷漠的反應氣得發抖,她是真的丑得讓他無法多看一眼嗎?還是他把她這里當成什麼盤絲洞,或會吸人精氣的女妖精住的地方?說不到三句話就要走走走!
真是氣煞人了!她今天要是不能讓他有點正常男人該有的反應,她就把名字給反著寫!
她也顧不得自己只穿著肚兜和里褲,跟在他身後奔了出去,誰知道他卻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她正好一頭撞進他懷里。
緊接著不過就是一拉一扯,她也不知道怎麼著,就被他壓在了牆上,他高大的身子欺近她,身上的血腥味也不斷地鑽進她鼻間,嗆得她忍不住抬頭,努力嗅聞著比較清新的氣息。
「你穿這樣出來做什麼?」
旬賁虎沙啞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傳來,那種平板無波的語調,讓杜映紅又管不住自己想撩人的沖動,原來要推開他的手,轉為平貼在他胸前,手指俏皮的勾啊勾的,像個單純的小姑娘。
她的嘴還不甘示弱的挑釁著,「還能做什麼?就瞧瞧你是不是個男人。古有柳下惠,美人坐懷而不亂,人家說那是正人君子,我卻覺得那柳下惠肯定有毛病,男人嘛,就愛一張面子,有了毛病也不說,偏偏還要給自己戴頂高帽遮羞,說是……」
她話沒能說完,他突然俯身,重重噙住了她的唇。
他嘴邊的青髭扎得她的臉細細的痛著,剛剛嫌棄得不行的血腥味此時更是充斥在鼻間,而讓她更加意外的是他霸道的吻。
像是要懲罰她不安分的嘴,他重重的碾壓著她的唇瓣,舌尖強硬地鑽進她的口齒之中,挑逗她的小舌,讓她無法再說話,他粗糙的手掌一手握著她圓潤白晰的肩膀,一手輕掐著她的腰肢,輕輕摩挲,差點就讓她迷了魂。
甚至連他什麼時候放開她的她也不知道,只似乎听見他連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的在她的耳邊低語了一句混帳話,逼得她雙頰緋紅一片,半晌說不出話來。
看著那男人反過來撩撥她之後,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她氣惱得像個小姑娘似的用力跺腳,可唇上還留著他肆虐過後的疼,讓她一時之間不敢再去撩撥他了。
杜映紅像頭喪家犬一樣回了屋子,她原本以為這就是最令人討厭的了,可更令她生氣的事還在後頭——
她拿起中衣打算穿上時,從桌上的小鏡看見肩上那黑黑的手印,還有腫得老高的嘴唇,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啊!旬賁虎!你這莽漢子!我今兒個辛苦老半天才燒了水好好的洗了一個熱水澡的!還有你那胡子把我的臉都給扎花了!」
她尖叫了一聲就克制了下來,畢竟屋子里可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邊上那一間屋子還有三個人睡得正香,可即使如此,對于听力很好的旬賁虎來說,這大半夜的,她那嬌俏的罵聲已夠清楚了。
他臉上綻著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容,然後看著放在外頭的兩個大水缸,還有里頭幾乎要見底的水,忍不住搖頭嘆息,她所謂的熱水澡只怕用水不少,等等就是不睡也得先把水給挑回來。
旬賁虎輕搓了搓下巴,唔……許久沒刮的胡子的確扎人,想起剛剛那細女敕如豆腐般的手感,他又拿起隨身的匕首往自己的臉上比劃了起來。
或許是該剃胡子了。
這樣的想法剛起,心里頭許多念頭也跟著閃過,只是不管是哪一個,都表示一點點期盼的種子已經種在心底,悄悄發了芽。
曾經被一次次壓在心底的一點點貪念,終于壓抑不住的破了土,只等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讓他有能夠說出口的一日。
至于現在……他神色復雜的看著這一間新屋,所有的念頭也只能化成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