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三人被拿住押走之後,沈秋知看向那批貨物,又向四周掃視一眼,拉了韁繩,那馬便噠噠的走向蘇拂所藏身的地界。
「出來吧!」沈秋知掃了一眼蘇拂的藏身之地。
蘇拂知道他看見自己,便從躲身的大石後頭走了出來,垂著眉目作膽怯之狀。
「你們管事呢?」
沈秋知開口問,方才落了話音,便見常管事踉踉蹌蹌從山林里走了下來,衣衫被刮了樹枝刮了幾個口子,顯得狼狽不堪。
常管事下來行禮,「小的就是車隊的管事。」
沈秋知見管事的下來,便不再理會蘇拂,直接道,「去檢查一眼傷亡的人數,帶著貨物回長樂府去吧!」
常管事聞言,搖搖頭,「小的既然大難不死,這東家吩咐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
沈秋知听了,卻嗤笑一聲,指了一名官兵,去將馬車上的箱子一一打開。
常管事不知何解,卻不敢攔他,便帶著剩下的幾名護衛及伙計隨著他一起走到馬車一旁,看向那官兵打開的箱子。
周圍唏噓一片,因為那里面是空的,什麼也沒裝。
蘇拂頓了頓,難不成那幾名賊人知道箱子里是空的,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麼?
可那賊人過來之時不過掃了一眼箱子,也未觸踫,不一定會知道箱子是空的。
常管事冷汗都冒了下來,向沈秋知解釋道,「小的也不知為何這樣,小的立刻啟程去長樂府。」
沒有貨物,還有什麼理由去契丹?
沈秋知不再理會他們,調轉馬頭便要離去。
蘇拂停頓片刻,還是出聲道,「那山林的另一端應該有賊人守著,方才有人去而復返,說是有人在那端被人殺害。」
沈秋知回過頭,深深看了蘇拂一眼,看見那白紗蒙住的雙眼,卻忽地生出一絲興趣,只是面上不顯,「若是等你來報,那賊人早已逃到天涯海角。」
潛下之意,他早已派人過去抓獲。
他騎著馬,衣袍隨著飄了起來,遠處看,卻好似仙人一般,飄然而去。
常管事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箱子,目光有些渙散,良久,才堪堪道了一句,「這是拿咱們在做餌啊!」
蘇拂听後,茅塞頓開。
這空箱子定然是姚韶華授意的,上次車隊被劫,倉庫本不該有這麼多茶葉,難怪她從開始看到這箱子時總覺有些不對勁。
建州命案未破,他便派人去契丹,可見就是為了引這賊人上當。
可是他又如何會斷定這賊人一定會上當的呢?
按理說一般賊人得手之後,風聲吃緊,便不敢再對其下手,可這伙賊人明顯不同,不僅對貨物不屑,還對他們痛下殺手,像玩樂一般,不追求速戰速決。
這伙賊人更是怪異。
常管事點了最後的人數,護衛剩下七名,同來的伙計只剩蘇拂,阮田和袁大三人。
只折損五人,已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索性定了心神,調轉車隊,朝長樂府行去。
長樂府內,姚家大院。
車隊的消息自建州快馬加鞭傳來時,姚韶華就在書房坐著,面上無喜,也無悲色。
片刻,婢女敲開書房的門,低頭走進,輕聲細語道,「少爺,老爺喚您到前廳用飯。」
她微微抬頭,看向穩坐在上位的姚韶華,面上的嬌羞一覽無余,眉目流轉,那目光欲拒還迎,煞是勾人心魄。
姚韶華起身,到那婢女身旁站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婢女睫毛輕顫,朱唇輕咬,端是一股風流姿態。
姚韶華微微勾唇,眼尾輕挑,便是低頭,眼見兩唇即將踫上,卻猝不及防傳來一聲響,那婢女的臉上出現鮮紅的指印。
她滿面驚訝的抬頭,見方才眼里還帶著****的姚韶華,此刻目光清明,似笑非笑道,「你可知為何我身邊原來的那名婢女被賣府了?」
那婢女捂住側臉,眸中帶淚的搖頭。
「她也這般勾引我來著,我一氣之下,拿匕首捅了她。」姚韶華語氣平淡,卻讓那婢女渾身一震,顧不得疼痛的臉頰,連忙跪了下來,「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到管家那里領罰。」
姚韶華撂下這句話,便從婢女身旁越了過去。
那婢女如蒙大赦,卻不知管家那里,等待著她的,是一杯毒酒。
姚正啟坐在正廳,見姚韶華不緊不慢的走過來,心中微緊。
姚韶華如同平日一樣,向姚正啟作揖,喚了一身父親,這才落了座,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貴氣十足,就算嚼著東西,也毫無聲響。
姚正啟本想說些什麼,可見姚韶華這般模樣,只好欲言又止。
姚韶華只作沒看見一般,每樣菜都嘗了兩口,最後拿過帕巾,攜攜嘴,將其放在一旁,這才看向姚正啟,「父親有話,不妨直說?」
自姚韶華變了模樣,接手了家族生意之後,極少再同姚正啟一起用餐,姚正啟既然喚他過來,自然有事相商。
姚正啟放下碗筷,和顏悅色,「晁兒。」
方喚了一句,卻見姚韶華目光犀利,心中懊悔,這才改口,「韶華。」
「你如今已及冠兩年,眼見身旁沒個人伺候,這讓為父十分擔憂,這些日子,你母親給你物色了幾家世家女,才氣品行都是相當不錯的。」
姚正啟話音方落,便听姚韶華嗤笑道,「父親是否忘了?母親早已去世了。」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姚韶華的母親生他時難產去世,不過半年姚正啟便迎了一個繼室進門,那繼室偏偏不是什麼好心腸,把姚韶華養成一個不知好歹的紈褲子弟。
若不是他後來變了性子,怕是這姚氏產業只能交給繼室生的兒子了。
「韶華,你不喜她也罷,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也可。」姚正啟說到這兒,便點到為止。
姚韶華點頭,站起身,便從正廳走了出去。
往日一手遮天的姚氏當家,就在自己兒子面前敗下陣來。
他不是著急姚韶華成親,只是姚韶華如今連個房里人也沒有,外面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傳什麼的都有。
不是說他不舉,就是說他喜歡男人。
他自己的兒子他能不知道麼?定然是他做父親的,傷了兒子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