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恢復如初,徑直的坐向一旁的客座,偏著頭看著陸清離,「世子不如直說,你派人帶我來這里是為何?」
她見陸清離不說話,又繼續道,「若是為了問我為何知道從姚氏茶行的走貨箱子里出現的是冷兵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世子,我一直以為那箱子里裝的是私鹽。」
隨後,不等陸清離開口問,她便合盤月兌出,「姚韶華想要將我送給契丹的貴人以籠絡人心,只好出此下策,若是損害了世子的利益,還請世子諒解。」
她說的這兩番話倒是引起了陸清離的注意,且她的行為並未損害他的利益,而恰恰是因她的插手,使他的人在這里面徹底撇清。
所以他對她其實並無惡意。
陸清離頓了頓,對著身後的衍玉道,「送她走吧!」
衍玉應聲,便領著她出了書房。
衍玉自然不會直接去送她,而是吩咐車夫駕著馬車將她送回了楊橋巷。
她離開一整日,怕是蘇昭已經急壞了。
她敲響院門,里面傳來腳步聲,院門應聲打開,卻並非是方婆子,而是周吳。
她訝然的看了周吳一眼,一邊向院子里走,一邊道,「你怎麼來了?」
周吳黑著臉,見她毫發無傷,還穿著簇新的衣衫,便知她並未在定遠侯府受委屈,這才定下心來,「我若不來,還不知你出了這麼大的事。」
他本想說,出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他,後才想起來,他根本沒有給她任何能聯系到他的方法。
他回過神,又想到什麼,「範黎呢?」
範黎是他請來的教書先生,若是將此事告訴範黎,範黎就能將事情提早告知他,她就不會被帶到定遠侯府。
他只是突然想到來這里看看,可卻被院里的僕婦告知她被帶走了,這一等等了幾個時辰,不僅沒等到她,更是沒等到範黎。
她回到屋子,蘇昭的眼楮此刻還是紅的,見他回來,連忙抱住她,她伸手模了模蘇昭的腦袋,這才仰頭看向周吳,「昨日範先生說這幾日有事。」
周吳在心中暗罵範黎一句不靠譜,隨後又擔憂的問她,「事情可是了了?」
她點頭,「沒事了。」
周吳靜下心來,看向一旁的方婆子,「你先下去。」
方婆子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點頭,兀自退了下去。
周吳這才又開口,「姚氏茶行的事我听說了,還好你抽身早,若是這次也同他們一起去往契丹,這會兒你也被關在刑部大牢了。」
「說來,這會兒長樂府最熱鬧的地方也莫過于刑部大牢了。」四十人同時被關在刑部,且關在一個牢房內,熙熙攘攘,最是熱鬧。
說起這些,兩人同時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笑出聲來。
那日上元佳節,她是夜里見得周吳,本身便看不真切,這會兒雖是黃昏,卻仍有光亮,她仔細看了周吳兩眼。
周吳是俊秀的長相,她初見他時,他穿著粗布麻衣,稍顯蒼白,像是個愣頭青。
此時藏青色的錦衣長袍,黑色長靴,頭發高高的束在玉冠之中,卻顯得君子如玉,溫文爾雅,自然這不過是表面看來,周吳的性子她已領會過,並不溫文。
她做過的事周吳不知道,也從方婆子口中探听不到什麼,但直接問她她又不會說的清楚明白,索性不問。
「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周吳復又開口問道。
縱使姚韶華不知道她報的信,只要姚韶華還在意她這雙眸子,定然不會輕易放棄,她要做的,只能讓姚韶華死在牢中。
想起範丘說的冷兵器,此事定然和陸清離有關,沒準那冷兵器就是他們嫁禍給姚韶華的,他和姚韶華之間定然有某種關系,而後撕破臉皮才會出此下策。
這樣想來,姚韶華定然是走不出刑部大牢了。
想到這里,她便道,「賺錢養家。」
周吳頓了頓,本是听著極為可笑的話,他卻有些不喜,他想問的,是她可有事讓他幫忙,可她回的這一句,卻無端的隔開了他們的關系。
他們是什麼關系呢?也許在她心中,不過是鄰里鄰居的關系,估計如今更算不上是了。
他凝神注視著她蒙著白紗的眼楮,他瞧不見此刻她的神情是何模樣,好似自她蒙上這一層白紗之後,心就慢慢遠了,也許又從未近過。
他微微側過臉,面色不太自然,「我一直向你隱瞞我的身份。」
她听了,稍有些疑惑,不知怎麼周吳便提了這些,她暗自想了想,才又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打算窺探別人的秘密,也不會勉強你。」
說完,她站起身,「既然你來了,那便留你吃些粗茶淡飯吧!不過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她走到門外,吩咐了方婆子一聲,她今日一早就去了定遠侯府,什麼吃食也沒用,此刻早已餓的有些心狠,也不大願意開口說話。
只等方婆子將飯做好了,三葷三素,大抵是不合周吳胃口,周吳匆匆吃了幾口,便離去了。
入夜,她和衣躺在床榻之上,卻覺的周吳今日有些不對。
具體是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那日街上擒獲姚氏私帶冷兵器一案,終究是有了結果,姚韶華為賺大筆銀兩,不惜將冷兵器長途跋涉帶往契丹,危及中原以及整個江南,其罪無可恕,三日後于午時三刻當街斬首。
此事是由刑部侍郎沈秋知審出來的,說是最後姚韶華良心發現,供認不諱。
自然,這番說辭沒幾個願意信的,畢竟哪有人願意赴死。
可這些都是不清楚沈秋知手段的人,若知沈秋知折磨人的手段,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時,死亡,恰恰是最好的抉擇。
姚氏茶行內的管事伙計全都換了一遍,主事姚氏茶行的人也換成了如今姚老爺的庶子姚炳,姚炳是姚老爺的第二個兒子,不常出門,不愛同人打交道,是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如今听了姚氏茶行的主事人是姚炳,好些百姓都在自己腦中仔細想著姚氏何時有了這個人。
只有蘇拂知道,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一個姚炳。
畢竟在姚宅,唯有姚韶華處處壓著他,他這十幾年藏拙到底是成功了。(未完待續。)